新种芭蕉碧四环,垂帘无奈响潺潺。
云封亭树诗窗冷,门掩梨花燕子闲。
乍见湖山开话镜,却惊梅柳渡江关。
小楼一座天涯梦,只在青灯明镜间。
燕西很轻松很有感触的吟完,然后似乎深情的说:“八年前我寄住在北平的亲戚家里,那时喜欢玩,只喜欢吟这首诗,我想整个北京的景致也莫过如此了,这首诗我想是表达的一种动人的气质吧。见笑了,大家还是接着说吧。”大伙也没仔细研究个究竟,但看着燕西那动人的情景,只觉的无限的好,好象北平在大家面前展现个朦胧的印象来,于是叫好声不断,鼓掌声不停。只有这梁静媛觉得金华今晚很有些古怪,但不好意思探知究竟。
第二天燕西起床以近晌午,这时金荣已经去北平了,道之见燕西醒了,忙拿来一碗汤说:“快喝了它吧,醒醒酒,看你醉的都睡到什么时候了。”“姐,金荣呢?我还有些话要问他。”“已经走了,你看一下现在什么时候了。”道之说。眼西睁开眼朝外面看,阳光已经很刺眼了,知道金荣上午九点钟的火车,这个时候应该早走了。道之说:“燕西啊,你现在已经不小了,为什么很多地方都变好了,唯得这玩就是改不了。昨天你喝多了,亏得梁小姐送你回来,现在歉了人家女孩子人情可不是?”燕西知道是自己的不对忙向道之说不是,只是是梁老师送自己回来的,怎么自己全然不知道,有想起要问金荣的问题,不禁想起身,但哪里起来得了,全身软绵绵的并又躺在被窝里。
第二章
那时候燕西总觉得烦躁不安,他好象很多次梦见清秋,梦见她决绝的流着泪的脸,于是又记起清秋写的那几句话:燕西,此生此世当永不再相见。那几句话像燕西心里的伤疤,每次想起就会心痛。梁静媛每次见到燕西都关切地说:“金老师,近来精神不太好啊。”燕西只是笑笑的说:“也许是太想家里的老母亲吧,马上就是暑期了,我总想着回去看看。”其实燕西早想回去看看了,只是这种想法好象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给压抑住了,那次金荣来后这一切就被唤起来了,再也压制不住了,他想找清秋,找到自己的爱人,她不想让自己的爱人四处飘零。燕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四姐道之,道之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母亲,金太太高兴得不得了,整天都在念叨着。道之说:“回去也好,你留学的时候母亲总是挂念着你,我们也不能总在她老的身边,你这次回去一定要好好陪陪妈,妈她一个人也怪可怜的。”说着就不禁细细啜泣起来。
暑期到了的时候燕西简单的收拾了东西就出发了,时下是初夏了,天津的街头一片混乱,这时天天的号外叫的很响,说什么日本东北军在东北杀人无数,实行残酷的殖民统治,把前清末代皇帝拉去建立了一个傀儡政权,又有说总理白雄起呼吁国民对当前时局静观其变的言论,反正一切都乱的很。当车驶出郊外的时候,清风吹着燕西的头发,这时燕西才觉得要清爽自在很多,他看到了一片偌大的盛开的向日葵,那么灿烂迷人得开着,不禁又想起过去的日子,那时清秋还那么天真和好看,他又吻了一下手上带着的戒指,他要找到清秋,要找到清秋。在道之的挥手之间火车就想北京出发了,燕西觉得这是在载着他的梦归去,于是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他是在想着看到清秋。
火车在北京的土地上缓缓停下来了,也就是在这里他作别了自己的故土,作别了自己的爱人,去了一个他无别陌生的地方,今天重新又在这里,心中无比的感慨。不知北京现在怎么样了,不知道母亲可好,不知道清秋现在都在那里?“燕西,燕西。”接燕西的是鹏举和金荣,燕西回过头来才看见鹏举,叫了一声“大哥”。鹏举说:“燕西啊,你留学国外这么多年这次回来,我看你定长见了不少。”金荣也在一旁道:“我们七爷现在不仅是博士了,人又长俊俏了不少。”燕西道:“金荣啊,这些年过去了你奉承人的功夫可是一点都没减啊。”金荣连说是是是,于是大家并都笑了起来。
这鹏举住在离老宅金家不远的地方,以前金家风光的时候金家门前什么时候断过人流啊,自金权死后就冷清多了,后来更是门可罗雀。本来有人提出把老斋买了,反正也没人住那么大的房子了,但金太太执意不肯,大家也之好作罢。后来有人来招租,经过商量才把房子租了出处。金太太说:“我人老了,不想管你们什么事现在也什么都管不了,还是住在西山清闲啊。”于是就一直住在西山到现在,并且不大喜欢见客。
燕西上了西郊,他急着去拜访母亲她老人家。汽车一路行驶,路上树木葱笼,一片开阔,这一切让他想起六七年前的北京来,如今政事更替,社会易旧,但这些自然的景物却依旧,燕西不禁物是人非的感慨。
金太太见楼下有汽车的声音,于是赶紧跑到楼下想见儿子。此时金太太年纪已高,但精神还好,天天吃斋念佛也落得个清静自在。燕西看见母亲在门前孤单无依的样子,心中自是惭愧,于是赶紧迎了上去,母子相逢,深情拥抱,仿佛能压缩时间的长度。晚上燕西见母亲精神得很,于是坐在一起谈了很多话,燕西告诉母亲,明天想去清秋以前的家里看看。金太太见儿子这些年的确长大了不少,心中很是兴慰,看到儿子这些年妻离子散的,在国外一定受了不少苦,忍不住流下泪来。金太太说:“也好,我这把老骨头能在有生之年见再到自己的孙儿死也甘心了,去看看也好,也许会有清秋的消息。”于是转身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
第二天燕西起得很早,独自一个人流连在落花胡同,想起自己曾经在这里遇到清秋的时候,不禁嘴角有一种微笑的明媚。此地依旧是寂静而又幽长,墙头长着离疏的荒草。如今政事更替,内忧外患,民不聊生的时局让燕西觉得一切都斑驳一片。
前面就是清秋以前的家了,门虚掩着,尽管燕西知道清秋的母亲和舅舅早已搬走了,但燕西还是仿佛看到清秋正在对着自己微笑,禁不住站了很久,那家的仆人看燕西在那里一直盯着不走,以为燕西有什么歹意,于是赶紧叫来了太太。
那太太很温和,她看到燕西似不是坏人于是说:“这位先生是在找什么人吧?”燕西道:“劳驾了,不知您可知道以前的那户冷家搬到哪里去了?”那太太道:“我们也是通过别人买到的这个房子,并不曾知道有个什么冷家,不好意思。”于是叫仆人关了门。燕西失落地坐在台阶上直对着前面那户大房子,还能看到屋檐上些许的绿藤,月亮门已经阻上了,燕西静静坐了很久,对着天空,很长一会才悻悻地离开。
燕西失落地走在大街上,见前面花店摆着的百合在风中摇曳着,燕西又想起清秋来,于是不由自主地走进了花店,此时的街道还是如此的宁静,洁白干净很有透明感,一如美丽的百合花。花架对面有一个女孩子正在待弄着那盆百合花,她微低着头,头发很好看地倾泻下来。燕西看到她的时候,那女孩子也正看到了燕西。“金老师。”那女孩子叫了起来,满脸高兴而又惊奇的样子,燕西也看清楚她了,她正是何晓菲。
原来这花店是何晓菲的姨妈开的,而何又很喜欢花,于是趁暑假过来帮忙打理一下。何晓菲说:“原来金老师也这么喜欢花呀。”燕西道:“只不过喜欢一些罢了,西方人认为每种花都代表着一种花语,花也是心情的代表,这些我都觉得很有趣。”何晓菲见燕西说到花语,微笑着说到:“这我也知道一些,丁香代表着清雅,紫罗兰代表着明媚,百合花代表着纯洁,向日葵代表着孤僻。”何晓菲忙问老师对不对,燕西道:“前面的都对,但这向日葵代表孤僻,我可不同意。”“那老师觉得应该象征着什么?”燕西道:“应该象征着浪漫和忧郁。你看那些花儿成片成片地开放的时候不是很浪漫吗?但是最美的花儿最后却总是要凋零的。”
何晓菲想这花儿本来是有开放有凋零,难道每种花都代表着浪漫和忧郁不成,尽管这样想着,但她看看燕西的神情,还是觉得他很是对。
何晓菲想到这里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突然想到并沒有请老师坐下或喝茶,于是说:“看我都给忘了,还沒请老师喝茶,老师还是里面坐吧。”燕西想到回去陪母亲,说了一声不用了于是往外面走,何晓菲也不挽留,只是走出门送他。忽然迎面走来李俊峰,手里似拿着一幅字画什么的,李俊峰见燕西在这儿觉得有些奇怪,于是仓促喊了一声金老师,燕西向他点头示意说:“还是你们玩吧,下次有时间一定再拜访。”说罢直向大街走去,只留得一脸茫然的李俊峰还站在门口。
当是时日本控制了东北三省,国内又是年年的军阀混战,燕西快要走到金公馆的时候正碰上一群激愤的游行队伍。燕西回到大哥那里就听到鹏举指着一份号外说:“直奉军阀开战了,百姓迁徒,唉,真是民不聊生啊。”这让燕西心急如焚,他不知道清秋搬哪去了,是否会受到战争的影响。鹏举见他焦躁不安边收拾东西边安慰他道:“这找人哪有轻而易举的事,我还有点事要办,你还是回去多陪陪母亲吧,她老人家可是总在惦记着你呢。”说罢就提着公文包出去了。
燕西走在回西郊的路上,夏日的气息弥漫在四野的空气里,树木满是葱翠,向日葵的蓝朵开得正绚烂形成了浩浩荡荡的葵花海,一切如此宁静和自然。忽然前面的一辆车挡住了道路,从上面走下来一个戴着白色帖帽的年轻小姐,燕西看清楚了她就是白秀珠。白秀珠道:“燕西,我可以找你谈一谈吗?上车吧。”燕西上了车,于是一路到了西德咖啡厅才停下。
燕西道:“请问白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白秀珠一如七年之前的表情说:“燕西,七年前,也是在这里,你向我求婚了,还是按西方的方式,那时候我以为我得到了该得到的全部的爱。”燕西道:“我不想听这些,你觉得说这些还有必要吗?”白秀珠微微哽咽停顿了一会说道:“这我知道。”她起头望着燕西:“燕西,你知道吗,这些年我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不一样的人是不能在一起的,因为爱是不能勉强的。”燕西把纸巾递给白秀珠,于是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看着秀珠,秀珠道:“燕西,这些年你过得好吗?找到了你的妻子和孩子了吗?”燕西正是烦闷大声道:“这些不要你管,你是我什么人?”白秀珠觉得很受委屈,拿着提包站起来说:“我才懒得管你什么事呢,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哥可能对你不利,你不要好心不当好报。”说罢哭着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