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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hnyty 于 2017-7-28 22:31 编辑
楔 子
你还记得民国初年的那些人？这真是很好的事。那时民国当权总理金权一下子败落了，金家落得个四分五裂的下场，渐渐消逝在时代滚滚的洪流之中。本来这些就这样不再被人们所识，但一日国立南开大学忽然就来了一位俊秀的国文老师，此人姓金名华，留德文学博士，据有些人说他就是前总理家的七公子，但金华一直否认，自称祖籍浙江，实在跟总理没什么关系的，后来人们就不了了知了，因为谁能把以前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同眼前这个风度翩翩充满学识的年轻博士相比呢？
且说清秋离京之后去了南方，南方自是一片物华人美的地方，总能抹去很多伤心的记忆，这时金泽同已经七岁。七年的时间总能让人忘记很多，那些曾经无限繁华的记忆。这个时候已经是春末夏初了，门前的芦苇已经很高了，一条小路伸向远处，正好映衬那一片绿色。田野上的向日葵正长着不太大的托盘，还过不久它们就会开出灿烂的花朵吧。清秋看着远方，这让它想起很多的事情。
一日金华正在看报纸，上面刊注了一则消息，说是近日金家遗留的一幅简单的字画被人高价竞走，更有人说从字面上看定是出自一位年轻女子所写的诗句。金华仔细一看不免大吃一惊，竞走那幅字画的不是别人而是当红电影明星邱惜珍。邱惜珍为什么会高价买一幅字画呢？这在当时就立即传开了，关于金家的密闻一下子好象都多了起来，有人开始追溯金家的离散，有的人认为那篇幅画肯定颇为神秘。
燕西何尝不在思念着自己的妻儿？他不知道一切都是怎么了，好像是经历了一场迷梦，当梦醒来时一切便都不再了。这时燕西正坐在通往北平的火车上，那个他曾经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在那个地方有他不堪回首的忧伤的欢快的记忆。他正在通往一座熟悉的陌生之城，有谁知道他不是在通往历史的幽深之处呢？有谁敢断定他不能实现我说过的话从来都没有变过的哲言呢？历史仿佛是一座巨大的车轮，可以创造既定的事物，也可以将它碾得粉碎。这可以说是这篇《金粉续殇》的影子，无非是想延续一直存在过的感动，那些青青的还未消逝的记忆，是为楔子 。
第一章
因为在我眼里，你就是那束百合花，我一定要让你在温暖中开放，不让你受到任何的风雨打击。原本以为，你会像我爱你那样来爱我。但是我错了。不过，我明白一个道理：爱是不能勉强的。因为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爱我。只因为我不是你要找的爱人。
燕西是走在大学的校园之中，那些在仁德女中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为什么一切都去得那么的匆匆，当回过头来一切都是那么的遥远 ，难道是自己错了吗？从一开始就错得那么惨。此时的天津也正是春末夏处的季节，想起那些百合，在风中不停的摇曳。难道一切都会像葡萄藤上的白百合花，总是要凋零的，可是他还有记忆，因为爱一个人是无法用风来轻轻抹去的。他想起了清秋洁白而又恬静的脸，想起了落花胡同那个宁静的夜晚，多么充满戏剧化的一幕啊，那时他对一个女孩子说出了上面的话。那时的夜也永远定格在他的人生记忆里。
他忽然想去找清秋，尽管他已经找了无数次了，人海茫茫何处才是归途啊。七年的时间已经湮没了很多的旧迹，曾经存在着的那些人都还存在着吗？世事的沧桑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啊。燕西想到想到这里难免伤怀，这自然不像从前的燕西，大概是学文学学多了的缘故，都有了一种通病了。他在等着四姐道之关于清秋的消息，自从自己从德国回来后，离四姐是最近了，他在一阵茫然的寻找后只能期待着奇迹的出现。这个时候的天津是很好看的，使他想起了北平，现在也一定是很好看的。那些曾经开放过的花儿肯定也重新开放过，只是却物是而人已非。
燕西从图书馆拿了要找的资料出来，正欲回自己的办公室，忽然迎面走来了英文系的梁静媛老师，笑脸嘻嘻地对燕西说：“金老师，明晚的聚会你可是一定要去的呀，他们那些捣蛋鬼可全是在等着你的。”这梁静媛也可以说是燕西在德国的故友了，在德国很早就认识过，只不过不太多联系罢了，这次回来同供职一所学校也算是有缘。燕西这些时一直是在想着寻找清秋的事，加上学校的工作并不轻松，一时还差点忘记了，见梁静媛这么说才悄然记起，于是说道：“那当然是要去的，但他们在等着我我却并不知道的，难道他们在等着梁老师？这我可要回去问问了。”说罢就回去办公室了。
这聚会的事，说来也的确和燕西有些关系，不过也的确没什么的，这事还不得不说起南开招收的第一界女学生，其中就有一个叫何晓菲的，是个年轻漂亮很有见地的新知识女性 。那时燕西正在上课，他忽然说到北平的一些事情，说到北平的香山醉人的红叶；多情而迷梦的陶然亭；当然还有十年之前北京的风土人情，自己当时是多么迷恋那些好玩的东西，但一切好象都不复返了。燕西正说的痴情，那叫何晓菲的女孩子不禁噗嗤的笑了起来，燕西道：“难道我说的话有什么错误吗？何同学为什么笑得如此天真可爱呢？”那何晓菲笑着说：“我那敢说老师的什么不对啊，只是老师如此痴情，好象是一个小孩子似的，我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呢。我想老师定是对北京感情丰富啊，我们下周准备举行一个北平同学会，老师虽然不是北京人可否赏光去一回。”说罢又开始笑起来。燕西正不知如何是好，现在的自己已经并非以前了，现在不仅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而且颠沛流离，那有什么胡闹的心情。这时想着几个北京的学生不干了，争着说老师一定要去的，不然就不给我们北平的同学一点点面子，老师一定要去的。正说着几个女生一起说到：“金华老师一定要去的，因为我们大家都爱你。”这女生中想必并非都是北京来的，都是年轻的孩子谁不想凑个热闹。燕西说：“既然大家如此诚恳的邀请我，我那有不去的道理。”如是就有了燕西参加的这个聚会，当是时读书的学生没有什么玩，有个同学会自然也是高兴的事。 此时的天津也是春末夏初的季节了，燕西沿着一条小路走着，这里并没有什么人，因为除了开阔此地一片荒芜。刚刚一场微雨，傍晚时节还来了一丝微风，一切是那么宁静和祥和，燕西想起了清秋，在这样的时候他们过得好吗？孩子长成什么样了？该上学了吧？他们都是在那里呢？难道一时的错误就注定是今生的不在相见吗？那该是多么让人后怕的事啊。远处绿色像轻烟幻梦般萦饶不去，整个偌大的世界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不远处一片茂盛的向日葵，那时候清秋是有一张干净而又恬适的脸，“清秋你的梦想是做什么？”“读大学，当博士。”那时清秋是多么的单纯和天真啊，但现在一切都不在了，他们都到哪儿去了？燕西抬起头又看到那一片向日葵，不久它们就会开的很灿烂吧，那时燕西希望能够找到清秋还有孩子。“我一定要把清秋找回来。”燕西暗暗发誓并用嘴唇亲吻结婚时的那枚钻戒，他知道只要清秋在，自己的梦就不会破灭。
第二天早上燕西接到四姐道之的电话，说是有可能会找到有关清秋的消息，因为现在托的人不是别人就是金荣。自燕西去国外后，金家的人也是走的走散的散，金荣亏得五姐润之的收留，才免于流散，这年头社会动荡不安，有个寄生的主也是好的，金荣不免变的踏实了很多。润之在南方主要是和浩然干革命的事，头两年还亲自或托人找过清秋，但后来事情实在是很多，也不了了知了，因为如果是清秋故意躲着他们找也是没用的。在北平自然是有人的，金太太舍不得留下老爷子一个人同二姨娘还有三四个丫头住在西郊废置的别墅里，天天吃斋念佛，过着清闲的日子。金荣这次从南方过来，自是有两件事情要办，一是说有关少奶奶的事，二是回北平去服侍太太，因为有个丫头走掉了，老太太哪儿缺人手。润之心疼母亲，于是派金荣顺便过来。
下午燕西早早的来到火车站，还是穿着他以前喜欢穿的白色西装，他是太想找到清秋了，这一切仿佛能够让他找回从前的感觉，如果一切并没有发生。本来道之执意不肯让燕西去火车站，说那有主子去接下人的道理，燕西一心想知道清秋的消息，哪里管得了这些，道之执拗不过，只得由他去了。
我是多么不愿意想到
你已经忘记了我
我是多么愿意相信
当你走出那条小街
当你唱一首歌的时候
当你读我写的诗的时候
会在一阵心跳中记起我
燕西吟着把首诗，那时自己还是一个孩子吧，多么的意气风发，那时自己为什么一切都如此执卓，那是为了清秋，“为了让你爱我，我搬到你的隔壁做你的邻居；为了让你爱我，我到你的学校做你的老师；为了让你爱我，我可以做一切能让你高兴的事。因为在我眼里，你就是那束百合花，我一定要让你在温暖中开放，不让你受到任何的风雨打击。”但自己毕竟是伤害了自己最爱的人，人啊人，为什么总是在失去之后才会懂得珍惜？自己无法求得她的原谅，只是希望在百合花重新开放的时候，清秋能够想起自己。此时的天津火车站一片寂静，远初传来火车嘟嘟的轰鸣声，燕西像是被带进历史的深渊。
“七爷，七爷，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招手的俨然已经是金荣了。燕西忙走过去抓住金荣的手说：“你们找到少奶奶了吗？”金荣说：“七爷我对不住您，我不仅没有找到少奶奶，还让您大老远跑来接我，我真不是个东西。”说罢老泪纵横的打自己的耳光。“这也怪不得你的，”燕西拉住金荣说“别的什么事我们还是回家去谈吧。”说着帮金荣拿了一个箱子，金荣哪里敢让主子帮自己拿东西，只是去夺，但燕西只是一个劲地往前走，好象全无知觉似的，金荣也只好做罢。
回到家，道之问：“燕西，有清秋的消息吗？”燕西说：“四姐，我还没有找到清秋，我没有找到她，为什么清秋在的时候我没有好好珍惜，她走了之后她的好我却全都记起来了。”道之听到这里难免辛酸，说：“哎，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燕西，不要太难过了啊，我们会把清秋找回来的。”金荣也在一旁安慰到：“七爷，少奶奶一定会回来的，会回来的。”之后大家聚在一起吃了一餐饭，主仆之间多年不见难免也会说一些话。金荣说自从自己跟着五小姐夫妇后，五姑爷一直在干革命的事，后来在革命党中任了个不大不小的职务，五小姐在一家报刊工作，主要是从事女性解放的事，也有写名气。他们也找过七少奶奶，先是听说有个女子带着个孩子在不远的小镇上教书，听说是从北平逃难来的，大家以为找到了，但我去后一看并不是七少奶奶，那家是因为先生被军阀迫害而死，才不得不展转到南方去生活。
燕西听金荣讲那不相识的女子的事，心也做痛起来。他不知道清秋一个人孤儿寡母的该怎么样生活，是否现在还过得好。又想起现在四姐五姐八妹都有自己的爱人陪伴，而自己却是伶仃孤苦一人，不免感时伤怀多吃了一些酒。暮晚的时候梁静媛老师打来电话说聚会都快开始了，这金老师怎么还不来啊，难道想爽约不成？燕西道：“哪有？我说过的话什么时候变过？”说罢拿了上衣拔腿就往门外跑。道之心疼燕西说，天已经很晚了，而且你又多喝了一些，还是不要出去了。燕西说答应了学生的事怎么能轻易不算数呢？道之想这燕西虽然到国外这么多年改变了很多，但就这孩子气改变不了。金荣对四小姐说：“这七少爷可是一点都没有变啊。”于是开始嘿嘿地笑，道之也不禁跟着笑了起来。
乘了车到达学校后，聚会已经进行了一大半，那北京来的一些同学可闹得欢了，燕西进来后难免羞愧难当，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大伙见金老师来了也都鸦雀无声，有的女孩子目不转睛地看着燕西，只觉得这老师应该是个电影明星什么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好看。燕西道：“难道你们这些调皮鬼发现了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头的吗？好象也并没有什么很脏的地方。”燕西不知道自己此时正穿着七八年前的西装，华贵高雅，很是有一种气派，那时他穿着这件衣服和清秋站在西郊的清风里，他牵着清秋的手奔跑在开放着的万顷的开放着的向日葵里，一起躺在用向日葵堆成的金色圆盘里。但此时这一切都不在了，自清秋走后，燕西就一直珍藏着再也没有穿过，因为她在等着清秋。
何晓菲说：“今天金老师为参加我们的同学会，可见还是精心准备了一番的，我们大家也并没有为难金老师的意思，难道这件衣服是北平的遗物不成，可比得上陶然亭和昆明湖。”大伙见她这么说也都笑了起来。燕西道：“这北平是三朝古都，物华天宝，我虽然是你们的老师但并非北京人，这风物之盛知道的自然比不上你们了，所以我今天来也只是看热闹的。大家各自玩得高兴啊。”说罢就在一旁坐着看那桌子上的一束百合。
这是梁静媛也是来了的，她先前听说这燕西也是一个做官的家庭，但前些时候不知怎么的就没落了，大家对金华知道的也只是这些，都并不好再问什么。这梁静媛是一个女孩子，能出国读书然后回国当大学里的老师，其家庭可想而知并不是常辈。她的祖辈是做粮食生意的，后来军阀混战挣了不少军阀的钱，她的父亲梁天华后来靠着这点资本和自己多年的打拼终于在而立之年做了个天津主管商会和财政的次长。家中有个兄长，但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呆了，因此梁天华一直把这女儿当身家性命看待，任何人都碰不得一下，但说也奇怪这梁静媛并没有养成多少娇生惯养的习气，反而知情达理，聪慧无比，这梁天华自然高兴无比，认为今生也算知足。
梁静媛见燕西一个人在那儿，走过去又看见燕西脸色不太好说：“哟，金老师莫不是生病了，脸色这么难看。”“没有，只是多喝了些酒，只是多喝了一些而已。”燕西说着并示意她不要惊扰了学生们。梁静媛说：“金老师你可要保重好身体，你还要去找你的妻子和儿子呢，你可千万不能颓废啊。”燕西看着眼前的百合花指给梁静秋说：“你知道一朵花从种子到萌发再到开放要经过多少时间吗？但一经走错就什么都完了，你看这花其实是要种在盆子里的，一经摘出哪怕再漂亮也是失去了它的本性的，并没有以前的色彩。”这梁静媛并不太知道金华在讲什么，只是觉得他很是有所指，又好象是在自己同自己说话，周围并没有什么人。这时那些学生可不干了，跑过去拉着燕西的手说到，今天金老师准备得这么好而来，不说几句话，不表演一个节目怎么行呢？周围的学生见状也一直欢呼。
燕西一下子站起来说：“好，那我就说几句，大家一定要玩的高兴啊，古人说二十岁时候的人不猖狂的话他是没什么出息的，如果他三十岁的时候还很猖狂的话他同样也是没什么出息的。今天大家也只是十七八岁左右的年纪，所以呢今天一定要疯狂一回。”燕西说罢学生们都直呼万岁，只有梁静媛愣在一旁,想不到燕西会突然转向说这样的话，不禁也笑了起来。
这时的确有同学记起陶然亭的好来，那是一个让人很是留恋的地方，接着又有人说起西山的红枫，搞得大家一时都有了些思家的愁绪，说实话这样兵荒马乱的年头，独自在外谁不想自己的家啊，燕西忽然想起母亲，留她老人家一个人在北京自己也真是不孝顺。燕西想在不久到来的暑期回北平一趟，从自己回国之后也只是在北平去过一次，而且也只是逗留了一小会，这次回去一定要好好陪陪母亲，也希望在故地能够多找回些清秋的消息。忽然由何晓菲提议：“我们大家知道金老师是甚爱北平的，那么我们请老师给我们讲讲北平的风物吧。”大家都说好。这时燕西也并没有推辞，吟到：
新种芭蕉碧四环,垂帘无奈响潺潺。 云封亭树诗窗冷,门掩梨花燕子闲。 乍见湖山开话镜,却惊梅柳渡江关。 小楼一座天涯梦,只在青灯明镜间。 燕西很轻松很有感触的吟完，然后似乎深情的说：“八年前我寄住在北平的亲戚家里，那时喜欢玩，只喜欢吟这首诗，我想整个北京的景致也莫过如此了，这首诗我想是表达的一种动人的气质吧。见笑了，大家还是接着说吧。”大伙也没仔细研究个究竟，但看着燕西那动人的情景，只觉的无限的好，好象北平在大家面前展现个朦胧的印象来，于是叫好声不断，鼓掌声不停。只有这梁静媛觉得金华今晚很有些古怪，但不好意思探知究竟。
第二天燕西起床以近晌午，这时金荣已经去北平了，道之见燕西醒了，忙拿来一碗汤说：“快喝了它吧，醒醒酒，看你醉的都睡到什么时候了。”“姐，金荣呢？我还有些话要问他。”“已经走了，你看一下现在什么时候了。”道之说。眼西睁开眼朝外面看，阳光已经很刺眼了，知道金荣上午九点钟的火车，这个时候应该早走了。道之说：“燕西啊，你现在已经不小了，为什么很多地方都变好了，唯得这玩就是改不了。昨天你喝多了，亏得梁小姐送你回来，现在歉了人家女孩子人情可不是？”燕西知道是自己的不对忙向道之说不是，只是是梁老师送自己回来的，怎么自己全然不知道，有想起要问金荣的问题，不禁想起身，但哪里起来得了，全身软绵绵的并又躺在被窝里。
第二章
那时候燕西总觉得烦躁不安，他好象很多次梦见清秋，梦见她决绝的流着泪的脸，于是又记起清秋写的那几句话：燕西，此生此世当永不再相见。那几句话像燕西心里的伤疤，每次想起就会心痛。梁静媛每次见到燕西都关切地说：“金老师，近来精神不太好啊。”燕西只是笑笑的说：“也许是太想家里的老母亲吧，马上就是暑期了，我总想着回去看看。”其实燕西早想回去看看了，只是这种想法好象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给压抑住了，那次金荣来后这一切就被唤起来了，再也压制不住了，他想找清秋，找到自己的爱人，她不想让自己的爱人四处飘零。燕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四姐道之，道之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母亲，金太太高兴得不得了，整天都在念叨着。道之说：“回去也好，你留学的时候母亲总是挂念着你，我们也不能总在她老的身边，你这次回去一定要好好陪陪妈，妈她一个人也怪可怜的。”说着就不禁细细啜泣起来。
暑期到了的时候燕西简单的收拾了东西就出发了，时下是初夏了，天津的街头一片混乱，这时天天的号外叫的很响，说什么日本东北军在东北杀人无数，实行残酷的殖民统治，把前清末代皇帝拉去建立了一个傀儡政权，又有说总理白雄起呼吁国民对当前时局静观其变的言论，反正一切都乱的很。当车驶出郊外的时候，清风吹着燕西的头发，这时燕西才觉得要清爽自在很多，他看到了一片偌大的盛开的向日葵，那么灿烂迷人得开着，不禁又想起过去的日子，那时清秋还那么天真和好看，他又吻了一下手上带着的戒指，他要找到清秋，要找到清秋。在道之的挥手之间火车就想北京出发了，燕西觉得这是在载着他的梦归去，于是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他是在想着看到清秋。
火车在北京的土地上缓缓停下来了，也就是在这里他作别了自己的故土，作别了自己的爱人，去了一个他无别陌生的地方，今天重新又在这里，心中无比的感慨。不知北京现在怎么样了，不知道母亲可好，不知道清秋现在都在那里？“燕西，燕西。”接燕西的是鹏举和金荣，燕西回过头来才看见鹏举，叫了一声“大哥”。鹏举说：“燕西啊，你留学国外这么多年这次回来，我看你定长见了不少。”金荣也在一旁道：“我们七爷现在不仅是博士了，人又长俊俏了不少。”燕西道：“金荣啊，这些年过去了你奉承人的功夫可是一点都没减啊。”金荣连说是是是，于是大家并都笑了起来。
这鹏举住在离老宅金家不远的地方，以前金家风光的时候金家门前什么时候断过人流啊，自金权死后就冷清多了，后来更是门可罗雀。本来有人提出把老斋买了，反正也没人住那么大的房子了，但金太太执意不肯，大家也之好作罢。后来有人来招租，经过商量才把房子租了出处。金太太说：“我人老了，不想管你们什么事现在也什么都管不了，还是住在西山清闲啊。”于是就一直住在西山到现在，并且不大喜欢见客。 燕西上了西郊,他急着去拜访母亲她老人家。汽车一路行驶，路上树木葱笼，一片开阔，这一切让他想起六七年前的北京来，如今政事更替，社会易旧，但这些自然的景物却依旧，燕西不禁物是人非的感慨。
金太太见楼下有汽车的声音,于是赶紧跑到楼下想见儿子。此时金太太年纪已高，但精神还好，天天吃斋念佛也落得个清静自在。燕西看见母亲在门前孤单无依的样子，心中自是惭愧，于是赶紧迎了上去，母子相逢，深情拥抱，仿佛能压缩时间的长度。晚上燕西见母亲精神得很，于是坐在一起谈了很多话，燕西告诉母亲，明天想去清秋以前的家里看看。金太太见儿子这些年的确长大了不少，心中很是兴慰，看到儿子这些年妻离子散的，在国外一定受了不少苦，忍不住流下泪来。金太太说：“也好，我这把老骨头能在有生之年见再到自己的孙儿死也甘心了，去看看也好，也许会有清秋的消息。”于是转身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
第二天燕西起得很早,独自一个人流连在落花胡同,想起自己曾经在这里遇到清秋的时候,不禁嘴角有一种微笑的明媚。此地依旧是寂静而又幽长，墙头长着离疏的荒草。如今政事更替，内忧外患，民不聊生的时局让燕西觉得一切都斑驳一片。
前面就是清秋以前的家了,门虚掩着,尽管燕西知道清秋的母亲和舅舅早已搬走了,但燕西还是仿佛看到清秋正在对着自己微笑,禁不住站了很久，那家的仆人看燕西在那里一直盯着不走，以为燕西有什么歹意，于是赶紧叫来了太太。
那太太很温和,她看到燕西似不是坏人于是说:“这位先生是在找什么人吧？”燕西道：“劳驾了，不知您可知道以前的那户冷家搬到哪里去了？”那太太道：“我们也是通过别人买到的这个房子，并不曾知道有个什么冷家，不好意思。”于是叫仆人关了门。燕西失落地坐在台阶上直对着前面那户大房子，还能看到屋檐上些许的绿藤，月亮门已经阻上了，燕西静静坐了很久，对着天空，很长一会才悻悻地离开。
燕西失落地走在大街上,见前面花店摆着的百合在风中摇曳着,燕西又想起清秋来,于是不由自主地走进了花店,此时的街道还是如此的宁静,洁白干净很有透明感,一如美丽的百合花。花架对面有一个女孩子正在待弄着那盆百合花，她微低着头，头发很好看地倾泻下来。燕西看到她的时候，那女孩子也正看到了燕西。“金老师。”那女孩子叫了起来，满脸高兴而又惊奇的样子，燕西也看清楚她了，她正是何晓菲。
原来这花店是何晓菲的姨妈开的,而何又很喜欢花，于是趁暑假过来帮忙打理一下。何晓菲说：“原来金老师也这么喜欢花呀。”燕西道：“只不过喜欢一些罢了，西方人认为每种花都代表着一种花语，花也是心情的代表，这些我都觉得很有趣。”何晓菲见燕西说到花语，微笑着说到：“这我也知道一些，丁香代表着清雅，紫罗兰代表着明媚，百合花代表着纯洁，向日葵代表着孤僻。”何晓菲忙问老师对不对，燕西道：“前面的都对，但这向日葵代表孤僻，我可不同意。”“那老师觉得应该象征着什么？”燕西道：“应该象征着浪漫和忧郁。你看那些花儿成片成片地开放的时候不是很浪漫吗？但是最美的花儿最后却总是要凋零的。”
何晓菲想这花儿本来是有开放有凋零,难道每种花都代表着浪漫和忧郁不成,尽管这样想着,但她看看燕西的神情,还是觉得他很是对。
何晓菲想到这里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突然想到并沒有请老师坐下或喝茶，于是说：“看我都给忘了，还沒请老师喝茶，老师还是里面坐吧。”燕西想到回去陪母亲，说了一声不用了于是往外面走，何晓菲也不挽留，只是走出门送他。忽然迎面走来李俊峰，手里似拿着一幅字画什么的，李俊峰见燕西在这儿觉得有些奇怪，于是仓促喊了一声金老师，燕西向他点头示意说：“还是你们玩吧，下次有时间一定再拜访。”说罢直向大街走去，只留得一脸茫然的李俊峰还站在门口。
当是时日本控制了东北三省，国内又是年年的军阀混战，燕西快要走到金公馆的时候正碰上一群激愤的游行队伍。燕西回到大哥那里就听到鹏举指着一份号外说：“直奉军阀开战了，百姓迁徒，唉，真是民不聊生啊。”这让燕西心急如焚，他不知道清秋搬哪去了，是否会受到战争的影响。鹏举见他焦躁不安边收拾东西边安慰他道：“这找人哪有轻而易举的事，我还有点事要办，你还是回去多陪陪母亲吧，她老人家可是总在惦记着你呢。”说罢就提着公文包出去了。
燕西走在回西郊的路上,夏日的气息弥漫在四野的空气里,树木满是葱翠,向日葵的蓝朵开得正绚烂形成了浩浩荡荡的葵花海，一切如此宁静和自然。忽然前面的一辆车挡住了道路，从上面走下来一个戴着白色帖帽的年轻小姐，燕西看清楚了她就是白秀珠。白秀珠道：“燕西，我可以找你谈一谈吗？上车吧。”燕西上了车，于是一路到了西德咖啡厅才停下。
燕西道：“请问白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白秀珠一如七年之前的表情说：“燕西，七年前，也是在这里,你向我求婚了，还是按西方的方式，那时候我以为我得到了该得到的全部的爱。”燕西道：“我不想听这些，你觉得说这些还有必要吗？”白秀珠微微哽咽停顿了一会说道：“这我知道。”她起头望着燕西：“燕西，你知道吗，这些年我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不一样的人是不能在一起的，因为爱是不能勉强的。”燕西把纸巾递给白秀珠，于是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看着秀珠，秀珠道：“燕西，这些年你过得好吗？找到了你的妻子和孩子了吗？”燕西正是烦闷大声道：“这些不要你管，你是我什么人？”白秀珠觉得很受委屈，拿着提包站起来说：“我才懒得管你什么事呢，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哥可能对你不利，你不要好心不当好报。”说罢哭着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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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5 1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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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5 1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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