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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enzhu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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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 [分享]为影片《门》制造氛围——原著《门·三岔口》全文华丽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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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6 12:31 |只看该作者 |亮它
<P>荒坟地(3) </P>
<P><BR>  蒋中天有些不耐烦地说:“快进来吧,别阴阳怪气的。” <BR>  文馨站起来,说:“不,是我来的不是时候,太晚了。” <BR>  说着,她拿起白色挎包就朝外走:“实在对不起,打扰你们了。” <BR>  蒋中天一把拉住她,说:“你不要急着走。” <BR>  文馨一下推开他的手,说:“我还有事。” <BR>  “再坐一会儿吧,我不介意的。”梁三丽一边说一边闪开身。 <BR>  文馨没有接话,径直走了出去。 <BR>  蒋中天生气地看了梁三丽一眼,追了出去。 <BR>  梁三丽看着他的背影笑了。 <BR>  蒋中天出了单元门,低声说:“这个女人一直纠缠我,从哈市一直追到这儿。” <BR>  文馨放慢脚步,轻轻笑了笑,说:“这是你的事。你回去吧。” <BR>  蒋中天再次拉住她,说:“我们一起去一趟靠山别墅。” <BR>  文馨愣了愣:“现在?” <BR>  “现在。” <BR>  文馨转头朝蒋中天的窗子看了一眼。 <BR>  蒋中天说:“你不用管她。” <BR>  文馨低头想了想,说:“我有点怕……” <BR>  蒋中天说:“有我在,你怕什么?” <BR>  文馨又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说:“好吧。不过,你得回去跟她打个招呼。” <BR>  “不用。” <BR>  “不,你必须跟她说一声,不然,你就这样跟我走了,算怎么回事呢?” <BR>  “那好吧。” <BR>  蒋中天就回了屋,告诉梁三丽他要跟文馨去一趟靠山别墅。 <BR>  梁三丽冷笑了一下,说:“我看你是回不来了。” <BR>  蒋中天根本想不到,梁三丽这句话真的应验了。他没有理睬她,转身出了门。 <BR>  他走出公寓,跟文馨一起上了她的车。那是一辆白色捷达车。 <BR>  文馨驾车,蒋中天坐在了她旁边的座位上。 <BR>  他们驶出了密云公寓之后,蒋中天又想起了那个问题,说:“洪原为什么一直没有报案呢?” <BR>  “我也不明白。” <BR>  蒋中天陷入了沉思。 <BR>  车从高丽屯出口开出去,驶上那条平坦的公路之后,两个人都不说话了,都紧紧盯着正前方。 <BR>  天上挂着一弯猩红的月亮,它不动声色地追随着他们的车。还有明明暗暗的星星,像虫子一样在黯淡的天幕上密匝匝地蠕动着。 <BR>  一路上,蒋中天仍然没有见到一辆过往的车。 <BR>  他突然又想起李作文来。 <BR>  那天,他的车一直紧紧追随自己,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呢? <BR>  现在,他是不是还潜伏在这条诡异的公路两旁? <BR>  蒋中天转头看了看文馨,借着前面车灯的光,她的脸色似乎更加苍白了。她紧紧抓着方向盘,不安地左右张望着。 <BR>  那个岔路口好像突然就出现在了前面。 <BR>  蒋中天的心一下就提起来,他朝前指了指,说:“你看,岔路口!” <BR>  文馨似乎哆嗦了一下:“在哪儿?” <BR>  “前面!” <BR>  文馨下意识地朝前探了探身子,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说:“我没看见哪!” <BR>  蒋中天说:“再朝前开一段你就看清了。” <BR>  车很快就到了那个岔路口。 <BR>  蒋中天说:“岔路口!看到了吧?” <BR>  文馨惊恐地看了看蒋中天,颤巍巍地说:“不过是公路拐了个弯,哪里来的岔路口?” <BR>  然后,她把车头一偏,直直地朝右边那条岔路开去了。 <BR>  “走左边那条路!”蒋中天喊道。 <BR>  “左边没有路!”文馨也喊起来。 <BR>  蒋中天急了,伸手抓住方向盘,用力朝左扳。 <BR>  “你要干什么?”文馨一边大叫一边全力朝右扳方向盘。 <BR>  车终于冲上了右边这条公路。 <BR>  蒋中天收回了手,呆住了。 <BR>  文馨一边气呼呼地驾驶一边大叫:“左边是深沟!是荒草!你不要命啦?” <BR>  蒋中天傻傻地看了看她,忽然好像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另一双“外客”的眼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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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6 12:32 |只看该作者 |亮它
<P>荒坟地(4) </P>
<P><br>  那是一双深邃的男人的眼睛,它躲在文馨的眼睛后,苶苶地看着他。 <br>  因此,他在文馨的脸上看到了点点滴滴若隐若现的男相! <br>  他被震慑住了,呆呆地说:“好吧,文馨,我跟你走。” <br>  说来也怪,这节骨眼,那个弯弯的月亮竟然钻进了厚厚的云层,他们越朝前行驶越黑暗。 <br>  终于,文馨说:“你看见了吗?快到啦!” <br>  蒋中天一直看着前方,前方黑咕隆咚,什么都没有。 <br>  他没有说话,继续盯着前面。 <br>  文馨转了转方向盘,车就拐上了一条土路。这条土路坑坑洼洼,曲里拐弯,伸向远方。路旁长着深深的荒草。 <br>  “文馨……” <br>  蒋中天叫了她一声。他的声音在颤抖。 <br>  “嗯?” <br>  “咱们回去吧?” <br>  “眼看就到了,你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br>  她没有一点调转车头的意思。 <br>  “到底还有多远?” <br>  “前面就是呀,你没看见?” <br>  前面是一片荒野。 <br>  蒋中天知道,文馨不可能听他的了。她已经不是文馨。 <br>  车拐来拐去,好像在寻找停车位,终于停下来。 <br>  蒋中天转着脑袋朝外面看了看,四周的荒草有了高低起伏。 <br>  文馨一边解安全带一边小声说:“不论怎样,我都想把这个别墅卖掉,哪怕半价。今天你要是不跟我来,我死活是不敢回来的。” <br>  下车之前,她顺手拔下了钥匙。这个动作被蒋中天看在了眼里,他的心“咯噔”跳了一下。 <br>  她回过身说:“中天,你下车呀!” <br>  蒋中天抖抖地打开车门,也下来了。 <br>  这时,猩红色的月亮又钻出了云层,天地间有了微微的光亮。一阵冷风吹过来,他哆嗦了一下。 <br>  四周一片旷野,除了荒草还是荒草,除了七扭八歪的树还是七扭八歪的树,哪来的房子? <br>  他朝地上看了看,猛地发现,那起伏的荒草下是一个个坟墓! <br>  这是一片坟地! <br>  “前面那一栋就是。”文馨一边说一边掏出一支小手电筒,打开,踩着荒草朝前走,像个梦游者,偶尔被节骨草之类的植物绊个趔趄。 <br>  她轻声说:“物业公司也不剪草,路灯也都坏了,你小心点啊。” <br>  蒋中天像傻子一样木木呆呆地跟在她身后。 <br>  走了一段路,文馨停下来。 <br>  她慢慢回过身,指了指前面,轻轻轻轻地说:“就是这一栋……” <br>  蒋中天朝前看了看,在几棵粗壮的榆树之间,有一座高大的坟,坟前立着一块墓碑,旁边插着一根高高的引魂幡,那纸钱随风飘摇着,像命运:“哗啦,哗啦,哗啦,哗啦,哗啦,哗啦……” <br>  这座坟墓的四周光秃秃的,没有荒草。 <br>  看来,它是一座新坟。 <br>  不过,它的上面有个黑糊糊的洞口,正好能钻进一个人。 <br>  蒋中天一下就想起了文馨做过的那个怪梦:那房子突然变得非常狭小,就像一个闷闷的坟墓。她伸手四下摸了摸,竟然摸到一个人在她身边躺着…… <br>  文馨在坟前停下来,小声说:“你先进,我跟着你。” <br>  蒋中天颤颤地说:“你把手电筒给我。” <br>  文馨就把手电筒给了他。 <br>  他朝墓碑上照去,清清楚楚地看到四个猩红色的大字: <br>  洪原之墓。 <br>  “你进呀!”文馨催促他。 <br>  蒋中天嘶哑地喊了一句:“文馨,快跟我跑啊!” <br>  然后,他转过身就要跑,却撞在了一个高大的身体上。 <br>  他惊叫着后退一步,看到了一张贴满创可贴的脸,这张脸在月光下微微地笑着! <br>  他的魂儿像水分一样迅速蒸发,袅袅地消散在阴森的夜空中。 <br>  他从死而复活的洪原身旁冲过去,发疯地朝前狂奔。 <br>  洪原像麻雀一样一下下地跳着,直僵僵地追上来。 <br>  蒋中天已经不知道路在哪里了,他一边跌跌撞撞地朝前跑,一边号啕大哭。在这荒郊野外,那哭声显得恐怖而凄凉。 <br>  洪原追到土道前,一下就不动了。那条土道好像是一个什么分界。 <br>  而蒋中天还是朝前跑。 <br>  他的魂儿早已经蒸发光了。 <br>  现在,他只剩下了骨肉,毛发,指甲。 <br>  一堆骨肉、毛发、指甲在狂奔。 <b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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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6 12:32 |只看该作者 |亮它
<P><FONT size=4><STRONG>拾陆:感动</STRONG></FONT></P>
<P><br>  两年前,蒋中天突然消失之后,文馨并不知道他干了什么。 <br>  他出逃的第一天晚上,她给他打了无数的电话,他一直关机。 <br>  第二天上午,她又给《美人志》杂志社打电话。 <br>  一个员工告诉她,蒋主编没有来上班,他们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br>  这天晚上,蒋中天还是没回来。文馨更着急了,次日一大早就给正在北京出差的洪原打电话,询问蒋中天的去向。 <br>  洪原说:“我也不知道。” <br>  文馨更担心了:“他会不会出什么事?” <br>  洪原自言自语地说:“应该不会吧?能出什么事呢?” <br>  放下电话后,文馨心里的阴影更重了。 <br>  她没想到,洪原当天下午就从北京飞回来了。 <br>  晚上,他给文馨打来了电话。 <br>  “文馨,我对你说件事,你要有个思想准备……” <br>  文馨一惊。 <br>  “蒋中天跑了。” <br>  “跑了?出什么事了?” <br>  “他把我们公司的钱都提走了。” <br>  文馨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过了半晌她才喃喃地说:“会不会是个误会?” <br>  洪原在电话里笑了笑,说:“哪一天,他肯定会给你打来电话,麻烦你转告他,我希望他回来,那些钱一半归我,一半归他。如果他愿意,我们还可以把这些钱放在一起,继续做事业。” <br>  文馨呆了。 <br>  她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谢谢……”然后就木木地放下了电话。 <br>  那一夜,她没有合眼。 <br>  她怎么都想不到,蒋中天竟然干出了这种事! <br>  在她心中,蒋中天善良,敏感,甚至有些软弱。 <br>  平时,他上街的时候,口袋里总是揣一些零钱,见了乞丐,他总要给一点,不管是年轻的还是年老的。 <br>  有一次,文馨跟他一起过天桥时,遇到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穿得破破烂烂,伸手要钱。蒋中天掏遍了所有的口袋,竟然都是大票。他竟然很抱歉地对那个花子说:“今天我没有带零钱,对不起……” <br>  那个花子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说:“下次注意啊!” <br>  文馨不反对一个男人狡诈甚至狠毒,在如今的社会里,一个男人不狡诈不狠毒似乎很难立足,很难成大业——她甚至能够接受这样的男人做老公,只要他对自己的女人好就行了。 <br>  她从一些女友的婚姻中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在外面充满杀气的男人往往对自己的太太极其温柔;而那些在外面很窝囊的男人,回到家往往最蛮横…… <br>  可是,那狡诈应该是某种高超的计谋,那狠毒应该是某种政治的手段。蒋中天这算什么呢? <br>  硬摘瓜! <br>  他坑害的是他最好的朋友啊! <br>  在学校时,洪原就为他两肋插刀。这次合作,又白白送给他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还有一个发财的机会——这年头,最值钱的就是机会! <br>  还有信任。洪原把全部资金都交给他调配,这是多大的信任啊?他却把这份金子一样贵重的信任扔进了粪坑。 <br>  她回想起她和他共同生活的一幕幕,闻到了一股恶臭的气味。 <br>  这个伪君子逃跑之前,竟然没给她打一个电话,哪怕撒个谎。他把一个和他同床共枕的女人活生生地扔下不管了! <br>  越想越气。 <br>  她天天等他打来电话。可是,这家伙金蝉脱壳,一去不返,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来。 <br>  她心中的怨恨一天天地膨胀着。她盼望公安局把他抓获,关进大狱,在高墙里过一辈子! <br>  那时候,她一定要去看看他,隔着铁栏杆,认真看一看他的眼睛。 <br>  令她感动的是,洪原一次都没有找过她的麻烦,甚至再没有给她打过一个电话。 <br>  一般说来,蒋中天潜逃之后,在异乡安顿下来,过一段时间发现没什么动静,一定会偷偷给文馨打电话的。 <br>  可是,洪原一次都没有问过她。 <br>  后来,文馨通过另外的人了解到,洪原的公司早已经解散了。 <br></P>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1-6 12:35:55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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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6 12:36 |只看该作者 |亮它
<P>感动(2) </P>
<P><BR>  洪原没有离开七河台,他不再当老板,到一家宾馆去工作了,担任副总经理之类的职务。 <BR>  他开始给人家打工。 <BR>  文馨一直没有遇到过他。她想不出,要是撞上他,她的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BR>  一天晚上,文馨和电视台的一个同事在酒吧聊天。那个同事是个女摄像。她们正谈着工作,文馨的眼睛突然定格了。 <BR>  她看见了洪原。 <BR>  洪原带着一个人走进了酒吧,正在寻找合适的位子。 <BR>  他没胖,也没瘦,还和过去一个样。不过,他的衣着变了,换成了讲究的西装,皮鞋一尘不染,头发一丝不苟,显得很严谨。 <BR>  他没看到文馨,和那个人走过来。 <BR>  文馨把头转向了一旁的窗子,用手挡住了面颊,马上她又不自然地把手放下了,把头转了过来。 <BR>  这时洪原还是没看到她,他一边朝这边走一边跟另一个人说着什么。 <BR>  文馨终于扬起手,朝他摆了摆:“洪原!” <BR>  洪原循声望过来,看到了她,愣了一下,立即笑了笑:“你也在这儿啊。” <BR>  他身边那个人不解地看了看洪原,笑着说:“她叫你什么?” <BR>  洪原淡淡地说:“啊,我过去的名字。” <BR>  接着,他指了指文馨,说:“这是我的老同学,电视台的主持人,文馨。” <BR>  那个人伸过手来和文馨拉了拉,说:“我在电视上见过你。” <BR>  洪原说:“他是被服厂的厂长,黄山,我们一起来谈个事。再见啊。” <BR>  “再见。” <BR>  洪原和那个人走过去了,他们上了二楼。 <BR>  文馨坐不住了,她对那个女摄像说:“我们走吧?” <BR>  “我们刚来怎么就走呢?”那个女摄像不解地问。 <BR>  这时候,服务生走过来,送上了她们要的两瓶啤酒,一口袋爆米花。 <BR>  文馨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坐下去,话语却少多了。 <BR>  旁边那个桌坐着三个男人,他们一边喝酒一边玩色子游戏,吵吵闹闹,很喧嚣。 <BR>  其中有一个粗壮的男人偶尔看到了文馨,醉醺醺地叫起来:“哎,你不是那个电视主持人吗?” <BR>  文馨还是第一次在公共场所被人认出来。朋友们说,她在电视中和生活中判若两人,一点都不像。另外,她主持的那个节目是房产家居广告,时间段不好,收视率很低。 <BR>  她抬头朝那个桌友好地笑了一下。 <BR>  没想到,那个男人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另外两个男人都笑着看。 <BR>  他来到文馨这个桌前,嬉皮笑脸地说:“咱俩玩色子吧。要是,要是我输了,你就亲我一下。” <BR>  文馨的那个同事年纪大一些,她说:“先生,你喝多了。” <BR>  那个男人打个嗝,喷出一股啤酒味,骂道:“滚犊子,没你的事儿!” <BR>  接着,他果然从手里抛出一个色子,闭着眼睛说:“七,七个点。” <BR>  然后,他低头看了看,坏笑起来:“真倒霉,我输了。”一边说一边俯下身来,真的要亲文馨。 <BR>  文馨一把推开他,叫起来:“无赖!” <BR>  他定定地看了文馨一会儿,淫亵地说:“你在电视上的时候,我们想亲你只能亲荧光屏。现在你下来了,就满足观众这个小小的要求吧!” <BR>  和他同桌的两个男人走过来,往回拉他:“四哥,别整事儿。” <BR>  “四哥”使劲一甩,把那两个男人甩开了,他回身指着他们,狂叫道:“谁再拉我,我废了谁!” <BR>  那两个男人愣愣地望着他,都不敢吱声了。 <BR>  这时候,文馨和那个同事已经站起来,想偷偷地躲开。 <BR>  “四哥”转过身,一步就挡在文馨的前面。 <BR>  她的同事掏出电话,转过身拨号。“四哥”一扬手,把她的电话打掉在地,滚到了桌子下。他叫嚣着:“警察来了也不好使!” <BR>  然后,他揪住了文馨的衣服,把脸凑近她,恶狠狠地说:“今天,你不亲我一下,我把你的衣服扒光,你信不信?” <B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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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6 12:36 |只看该作者 |亮它
<P>感动(3) </P>
<P><br>  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文馨脸色发白,抖成一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br>  这时,二楼的人也听到了一楼的吵闹声,有几个人在楼梯上探头探脑看热闹。 <br>  洪原“噔噔噔”地跑下来。 <br>  文馨背对着楼梯,并没有看见。 <br>  他站在“四哥”的面前,低低地说:“放开她!不然,我把你的衣服扒光。” <br>  “四哥”的两个同伴马上走过来,摆出要打架的姿态。 <br>  洪原动手了。 <br>  他像闪电一样伸出手,准确地揪住了那两个帮凶的衣领,用力一抡,两个人都摔在了地上,撞翻了一个桌子,瓶子碎了满地。 <br>  周围的人惊叫着散开了。 <br>  “四哥”松开了文馨,双眼血红地盯着洪原的脸,问:“你是干什么的?” <br>  洪原用大手抱住文馨的肩膀,说:“这是我妹子。” <br>  “四哥”朝前迈了一步,逼视着洪原,脸上弥漫着一股杀气:“你要跟我玩?” <br>  “对,我跟你玩色子。” <br>  “怎么玩?” <br>  洪原捡起一块锋利的碎玻璃,说:“谁输了,谁就在自己的脸上划一下。” <br>  “好主意。” <br>  洪原看了看文馨,说:“你回家吧,这里没你的事儿了。” <br>  文馨看了看他,没有动。 <br>  洪原笑了,轻声说:“听话。” <br>  她的那个同事这才弯腰从桌子下捡起她的手机,然后拽着文馨快步走了出去。 <br>  出了门,两个人走到马路对面,文馨停下来,回头朝着酒吧不安地观望。 <br>  那个同事拦住一辆出租车,然后用力拉了她一把,说:“你看什么呀?快走!” <br>  文馨回到住所,一直牵挂着洪原。 <br>  洪原曾经为了保护她受了满脑袋的伤,没想到,十多年之后,他又一次为了她挺身而出…… <br>  她坐立不安地呆了一会儿,就给他打电话。 <br>  “洪原,你在哪儿?” <br>  “我在宾馆。” <br>  “刚才那个人……” <br>  “没事儿,一转眼我们又成朋友了。” <br>  “谢谢你啊,洪原。” <br>  “说远了。” <br>  停了停,洪原说:“你没事儿吧?” <br>  “没事儿,我回家了。” <br>  “那你休息吧。以后你要是遇上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br>  文馨放下电话之后,好像还有很多很多话要说。 <br>  过了一个月左右,文馨忍不住又给洪原打了个电话,她约他见个面。 <br>  这一天,文馨特意打扮了一番,十分漂亮。 <br>  他们是在上次那个酒吧见的面。 <br>  她打车来到约定的酒吧,从窗子望进去,洪原已经到了,他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在给谁打电话。 <br>  不知为什么,文馨的心竟然“怦怦怦”地狂跳起来。 <br>  她走进酒吧,洪原就放下了电话,站了起来。 <br>  “你比上学时更漂亮了。”他大大方方地说。 <br>  文馨笑了笑,说:“都老了。” <br>  坐下后,两个人一边喝酒一边闲聊,文馨终于开始了正题。她端起酒杯,在手里捏弄着,低声说:“洪原,我一直觉得很抱歉……” <br>  洪原一下就打断了她:“那件事跟你没关系。现在,我和你相处,并没有把你当成他的女朋友,而是当成我的老同学。” <br>  “女朋友?他跑了半年多,始终杳无音信,早不知道跟谁鬼混到一起了!” <br>  “咱们不说他,好吗?”洪原淡淡地说。 <br>  文馨乖顺地点点头,说:“好。” <br>  停了停,她问:“你改名了?” <br>  洪原愣了一下,说:“是。” <br>  “什么时候改的?” <br>  “公司解散之后。” <br>  “为什么?” <br>  “重新开始。” <br>  “现在你叫什么?” <br>  “洪宝金。” <br>  她望着他的脸,半天没有再说什么。 <br>  这是一张男人的脸,微微有点黑,但是一点不粗糙。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可以看出来,那胡子茂密而坚硬。他五官端正,棱角分明。 <br>  她的心中隐隐生出一种愿望:两个人就这样一直坐下去,直到酒吧打烊。 <br>  她和他在一起,感到踏实而安全。 <br>  “你总看我干什么?” <br>  “那天,你怕不怕?” <br>  “不怕。” <br>  “你和上学时一样强横。” <br>  “不,我是有依仗。” <br>  “依仗?” <br>  洪原笑了笑,说:“你还记得那个被服厂厂长黄山吗?他可是个人物,黑道都怕他。” <br>  “那天,我离开之后一直不放心,害怕你真的毁了容。”说到这里,文馨有些动情:“你知道我当时怎么想吗?我想,假如你真的变成了卡西莫多……” <br>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洪原把她的话截断了:“傻瓜才用玻璃划自己的脸呢。” <br>  文馨就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br>  快午夜了,酒吧里的人渐渐多起来。 <br>  洪原说:“文馨,咱们走吧?” <br>  文馨说:“不喝了?” <br>  洪原说:“我得开车。” <br>  文馨不好再坚持,就说:“好吧。” <br>  洪原开车把文馨送到她的楼下,文馨说:“进屋坐一会儿吧?” <br>  洪原说:“改天吧,我回宾馆还有事。” <br>  “……那好,再见。”文馨说。 <br>  “再见。” <br>  她下了车,望着洪原开车离去,心中感到一阵空虚。 <b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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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6 12:38 |只看该作者 |亮它
<P><FONT size=4><STRONG>拾柒:计划</STRONG></FONT></P>
<P><FONT size=4><STRONG><br></STRONG></FONT>  后来,文馨又主动约了洪原几次,她发现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他。 <br>  她渐渐知道,洪原在南方时,曾经有过一个女友,叫冯君,后来,那个女人不幸得了脑瘤,死了。 <br>  现在,洪原还是单身一人。 <br>  洪原是个成熟的男人,不论心里是酸是甜是苦是辣,在他的脸上都不会显山露水。 <br>  可是,一提到那个女人,他就遮盖不住心底那巨大的悲伤了,神情黯淡,语调低沉,好像一座要坍塌的大山。 <br>  那是他心底的一块永远不能愈合的伤。 <br>  他说,她很美很美。 <br>  他说,她卓尔不群,和所有的女孩子都不一样。 <br>  他说,她和他如胶似漆,如同鱼水。 <br>  他说,她被推进手术室之前,还对他笑了笑,说:“我一会儿就回来。”可是,她再也没回来。 <br>  他说,她离开之后的第一夜,他是躺在母亲的怀里度过的,他说要不然他一定熬不过去,一定要崩溃…… <br>  文馨和洪原第一次上床,两个人几乎一夜未睡。 <br>  天快亮的时候,文馨软软地依偎在他的怀里,终于把那句心里话说了出来:“洪原,那次你救了我之后,我就想,假如你真的毁了容,我一定嫁给你。” <br>  洪原说:“看来,我想娶你的话,非得毁容不可了?” <br>  文馨就幸福地笑起来。 <br>  过了会儿,洪原认真地说:“不过,你现在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我。” <br>  “为什么?” <br>  “以后你就知道了。” <br>  洪原不像蒋中天那样会说话,不过他对文馨很好,天天接送文馨上下班。 <br>  不过,他接送文馨只限于电视台大门口,从来不露面。 <br>  有一次,他突然对文馨说:“你不要再租房了,我打算给你买一套房子。” <br>  文馨说:“你应该说——给咱俩买一套房子。要不然,听起来好像我是你的情人似的。” <br>  洪原笑了:“怎么说都行。” <br>  文馨说:“正好有个房产开发商,在西郊建了一片别墅,他要在我的节目做广告。他承诺我,要是我买房,给半价就行。” <br>  “那太划算了。不过,这房子就不能算我给你买的了,它刚好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br>  “什么我的你的,都是我们的!” <br>  接着,文馨就谈到了结婚的问题。 <br>  洪原说:“我们先把房子买下来,结婚再等一等。” <br>  “为什么?” <br>  “……我要先赚一点钱。” <br>  文馨不禁又想起了那笔巨款。她和洪原的关系发展到了这一步,蒋中天当年拿跑的等于是她的钱! <br>  她和洪原相好之后,两个人总是避而不谈蒋中天,这个名字几乎成了他们之间的某种忌讳。此时,她实在忍不住,又一次提起了他:“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报警?也许警察能抓住他,把那笔钱追回来!” <br>  洪原淡淡地说:“我不愿意和警察打交道。” <br>  很快,靠山别墅就盖起来,开始销售了。 <br>  洪原果然在那里买了一栋小楼。他是用文馨的名字买的,这让文馨很感动。 <br>  那个开发商还没来得及在电视上做广告,就被抓了。 <br>  现在,这个靠山别墅孤零零地矗立在西郊的山脚下,四周该开发的配套项目都停工了,显得十分冷清,像一座废弃的城堡。到目前为止,政府还没有宣布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br>  时间久了,蒋中天终于不再是两个人忌讳的话题。他们开始大大方方地谈论他。 <br>  “你恨他吗?”文馨和洪原一起躺在床上,她问他。 <br>  “我恨不能撕了他。”洪原说。 <br>  “我也恨他。”文馨说。 <br>  接着,她捧起洪原的脸说:“你和他,都是千载难逢的男人,结果,都让我遇上了。” <br>  洪原说:“我只是在七河台读了三年高中,接着就离开了十年时间,这里几乎没有人熟悉我。我的公司解散之后,我立即改了名字,换了单位,而且和一些曾经打过交道的人都断绝了联系,等于把自己藏了起来。我这样做,就是为了引蛇出洞。” <b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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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6 12:39 |只看该作者 |亮它
<P>计划(4) </P>
<P><BR>  “你怎么知道这个人是女的?” <BR>  “你看她的头发,那么长!” <BR>  “那个疯子多少年不理发了,要是摘下他的白帽子,肯定像个女的。” <BR>  文馨没有再说什么,她似乎有点同意洪原的猜测了。 <BR>  两个人开着文馨的车,来到洪原那辆车旁边。 <BR>  洪原钻进去,手忙脚乱地打火。可是,他的车怎么都打不着了。空天旷地里,只有他打火的声音,极其刺耳:“嘎~~~~~~嘎~~~~~~嘎~~~~~~” <BR>  文馨大声问:“怎么了?” <BR>  洪原停下手,紧张地朝那个鬼影出现的地方望了望,说:“这辆车出问题了!” <BR>  “什么问题?” <BR>  “我也不知道……” <BR>  突然,洪原的眼睛瞪大了——那个白色的影子又在树林中出现了! <BR>  她突然矮了半截,好像下半身陷进了土里,上半身正在朝他们移过来。 <BR>  文馨也看到了她,她惊恐地说:“她来了!” <BR>  洪原说:“你先走!” <BR>  文馨说:“你上我的车!” <BR>  “听话!” <BR>  文馨固执地说:“不,咱们一起走!” <BR>  洪原盯着那个越来越近的半截身子,声调一下变得十分悲凉:“文馨,你还记得十年前我为你打架吗?” <BR>  “记得……” <BR>  “你还记得我在酒吧是怎么解救你的吗?” <BR>  “记得……” <BR>  洪原的声调一下变得非常严肃,透着父亲一般不可违抗的威严:“那就好!现在你马上离开!” <BR>  文馨就把车开动了,在凸凹不平的土道上摇摇摆摆地冲了出去。 <BR>  剩下了洪原一个人。 <BR>  外面刮起了大风,那半截身子的白衣“哗啦啦”飘起来,那一头直撅撅的黑发“哗啦啦”地飘起来。 <BR>  洪原紧紧盯着她的脸,但是什么都看不清。 <BR>  他的脑海里迸出三个字——安淑芹。 <BR>  也许,她就是安淑芹! <BR>  她在距离洪原的车几十米远的地方慢慢高起来,变成了正常的人形,然后,她绕着洪原的车,开始兜圈子。 <BR>  她在很远的地方,垂着头慢慢地走着,好像在寻找遗落在地上的什么东西。 <BR>  洪原在车里随着她一点点转动着身子,恐惧到了极点。 <BR>  她绕着洪原的车慢慢转了三圈,又转过身,开始朝相反的方向转圈。 <BR>  洪原陡然想起,有人说过:如果有鬼影围着你正转三圈,再反转三圈,那么,你的魂就没了,就变成了空心人,乖乖跟在那个鬼影后面,一去不返…… <BR>  那个白衣女子继续在远处走着,走得十分缓慢,好像怕踩在她遗失的那个东西上。她始终没有朝洪原的车里看一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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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 ON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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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6 12:52 |只看该作者 |亮它
<P><STRONG><FONT size=4>拾捌:我找蒋中天</FONT></STRONG></P>
<P><STRONG><FONT size=4><br></FONT></STRONG>  李作文又一次来到靠山别墅,他相信没有猫不吃腥,蒋中天一定还会出现。 <br>  这个人挺顽强的。 <br>  那天他驾车追杀蒋中天翻下公路旁的深沟之后,摔昏了。 <br>  后来,他一点点苏醒过来,挣扎着从车里爬出来,伸手摸了摸脸,都是血。 <br>  他坐在草地上,呆呆地想,也许这就是报应了: <br>  他想杀蒋中天,结果自己差点送了命。 <br>  他想让梁三丽变得面目狰狞,结果自己差点被毁容。 <br>  他的车在空中转了三百六十度,竟然四轮着地趴在田地里。 <br>  他站起来,围着它看了看,最后,他停在左前轮旁边,慢慢蹲了下来。 <br>  左前轮的气又不足了,因此,车身歪斜着——这是不是车冲下公路的原因呢? <br>  他钻进车里,试着打火,它竟然着了。他开动它,在田地间朝前行驶,走出了几里路的样子,看到了一条土道,顺着它拐上公路,朝回开去。 <br>  他好像被踩了一脚的虫子,变得更凶狠了。 <br>  这天,他藏在车里,继续观察13号楼,看到文馨和一个男人手挽手从楼里走了出来。 <br>  这一次他看清了——那个男人正是洪原。 <br>  洪原的车已经没了。几天前,在荒坟地里,那个白衣女子围着他的车转最后一圈时,他突然推开车门,发疯地朝远方的公路冲去…… <br>  第二天,有人在那个三岔路口附近发现了他的车,它翻下公路,四轮朝天,被烧成了一堆残骸…… <br>  洪原和文馨钻进一辆白色的捷达车,开走了。 <br>  李作文又糊涂了:洪原的表情深沉,步伐矫健,明明是个活生生的人,可是,为什么蒋中天说他死了? <br>  他把车发动着,悄悄地跟了上去,紧紧咬住这辆白色捷达车。 <br>  在路上,有个人影突然从路边的黑暗中窜出来,前面的捷达车急忙踩了一脚刹车。那个人影横穿公路跑过去,又消失在公路另一端的黑暗中。 <br>  李作文追随这辆捷达车一直来到那个岔路口,终于超过了它。他把车停下来,下了车,站在了路中央。 <br>  捷达车被迫停下了。 <br>  它亮着灯,李作文看不清车里的情形。 <br>  他站在刺目的车灯前,叫了一声:“洪原!” <br>  洪原把车门推开,同时,车内的灯亮了,里面的情景一清二楚地呈现在李作文眼前:文馨紧张地抓着洪原,似乎不想让他下去。 <br>  可洪原还是下来了。 <br>  他双臂搭在车门上,大声说:“你有事吗?” <br>  “我找蒋中天,你知道他在哪儿。” <br>  “我能不能问问,你找他干什么?” <br>  “他欠我一顶帽子。” <br>  洪原朝后指了指,说:“他就在那边,你顺路找找吧,我刚才还看见了他。” <br>  李作文转身就要上车。 <br>  洪原又说:“前些日子,我见过你。” <br>  李作文停住,回过头,冷冰冰地问:“在哪儿?” <br>  “那天下大雨,你跟我问过路。” <br>  李作文想了想,突然说:“为什么有人说你死了?” <br>  洪原说:“因为我换了个名字。” <br>  李作文转身就上了车。 <br>  他把车头调转过来,开到洪原的车旁,停下,说:“如果你骗了我,那我就跟你要那顶帽子。” <br>  洪原笑了笑,说:“我保证刚才看到了他,但是我不能保证你也能看到他。” <br>  接着,两辆车都开走了。 <br>  李作文开得很慢,他的眼睛不停地在路面上巡视。心里想:难道刚才过来时横穿公路的那个人影就是蒋中天? <br>  这家伙黑灯瞎火在这里干什么? <br>  路面白晃晃的,两边的树慢慢朝后移动,就像五官相同的脸,一张张地闪过去,无尽无休。 <br>  他快到那个岔路口的时候,突然从一棵树后窜出一个人来,他脸色苍白地站在了车前,伸出手来,示意他停车。 <br>  是蒋中天。 <br>  李作文急忙刹住车。 <br>  他感到站在车前的这个蒋中天很不对头。 <br>  他穿一件白衬衫,已经很脏了。下面穿一条西裤,一只裤腿高高地卷着,可以看见他没穿袜子。那两只皮鞋粘满了黑泥巴。 <br>  再看他的脸,异常苍白,好像飘荡在黑夜里的一张白纸。他的胡子乱糟糟的,眼睛射出吓人的光,就像电压骤然升高,灯泡即将烧毁的那一瞬间的炽亮…… <br>  他好像疯了。 <br>  李作文没有下车。 <br>  东北有句话:软怕硬,硬怕不要命。再加一句:不要命怕精神病。 <br>  李作文坐在车里静静观察这个追寻多日的猎物。 <br>  蒋中天见车停了,就转过身,直僵僵地朝公路另一端的黑暗中走去。 <br>  李作文摇下车窗,探出脑袋,厉声喊道:“蒋中天!” <br>  蒋中天转过身,看了李作文一会儿,径直走过来。 <br>  他站在李作文面前,弯下腰,几乎要贴在李作文的脸上了。李作文闻到一股刺鼻的口臭——他一定很多天不刷牙了。 <br>  “你刚才喊什么?”他问。 <br>  “蒋中天。” <br>  蒋中天鬼鬼祟祟地四下看了看,小声说:“我正在找他!” <br>  李作文的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br>  “我听说,他经常一个人在这一带转悠——我只是听说啊,不见得是真的。”蒋中天一边说一边神秘地朝两旁的黑暗指了指:“在这里,在那里,一个人转悠。我想也许是真的,就来找他了。在这里,在那里,一个人转悠……” <br>  李作文彻底明白,这个人疯了。 <br>  蒋中天一边嘟囔一边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敏捷地朝公路下的黑暗中看去。过了一会儿,他丢下李作文,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终于停在了公路的边缘,黑暗的边缘,轻轻回过身来,有些恋恋不舍地说:“再见啊。”然后,他麻利地爬了下去,不见了。 <b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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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6 12:53 |只看该作者 |亮它
<P><STRONG><FONT size=4>拾玖:帽子</FONT></STRONG></P>
<P><br>  李作文非常纳闷。 <br>  十多年前,文馨和蒋中天好像是一对相好,而洪原是他们的好朋友。 <br>  十多年后,文馨和洪原组合到了一起,而蒋中天疯了。 <br>  他感觉到,这三角关系的推移和变化,一定有着某种险恶的内幕。 <br>  不过,他的心里只有报复两个字,其它一切事情都跟他无关,他不想插手。 <br>  蒋中天疯了,只剩下了一个空壳,杀不杀他都没有必要了。 <br>  现在,他一心想找到梁三丽。 <br>  他以为,蒋中天疯了,梁三丽在七河台无亲无故,也许回了南方。 <br>  因此,他也打算撤回哈市了。 <br>  这一天,七河台的几个黑道兄弟设宴为李作文饯行,正热火朝天地喝着酒,翟三来了。 <br>  他一坐下就说:“李哥,今天有个女人来找我买‘货’,她很像你要找的那个女人。”他说的“货”就是毒品。 <br>  李作文给这几个兄弟看过一盘录像带,里面有梁三丽的镜头。 <br>  李作文用纸巾擦了擦手,说:“诸位,我不走了。” <br>  然后,他把酒杯朝下一扣,问翟三:“是谁介绍她来找你的?” <br>  “一个叫黄山的。” <br>  “你马上查一查,她住在哪儿。” <br>  翟三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你知道,这条道有个规矩,都不暴露自己的住址……” <br>  李作文的脸色一下就不好看了:“所以,我从来都不知道你住在哪儿。” <br>  翟三马上说:“好了,李哥,你等我的消息吧。” <br>  三天后,李作文正在一家娱乐城打台球,翟三跑进来。 <br>  “李哥!” <br>  李作文看都不看他,俯下身,瞄那个黑球,淡淡地问:“查到了?” <br>  “她住在密云公寓A座三单元一层B室。” <br>  “准吗?” <br>  “绝不会错。” <br>  李作文把球杆慢慢拉到身后,准备击球了。 <br>  “可是……”翟三似乎有话要说。 <br>  “可是什么?” <br>  “她现在好像是黄山的人了。” <br>  李作文没有击球,慢慢收回球杆,直起身来。 <br>  “黄山是干什么的?” <br>  “他在被服厂当厂长,黑白两道都蹚得平,在七河台没有人不知道他……” <br>  李作文皱了皱眉,似乎不太喜欢这种话。 <br>  翟三观察着他的脸色,小声说:“听说,她最近和黄山打得火热……李哥,你下手之前要三思!” <br>  李作文没有说话。 <br>  他继续俯下身,瞄那个黑球。他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一动不动,一直盯着那个黑球。 <br>  旁边几个人都静静地看着他。 <br>  他瞄了足足有十来分钟。 <br>  突然,他爆发全身的力量,把球杆推了出去,白球击中了黑球,两个球都飞出了案子,摔在了地上,滚远了。 <br>  他说:“好了,不用你管了。” <br>  然后,他把球杆一扔,转身就走了。 <br>  这时候,服务生捡起那两个球,快步送过来。 <br>  李作文开车直接驶向密云公寓。 <br>  他的车上早就准备好了一瓶硫酸。 <br>  他曾经几次静静地拿起它凝视。透过那无色的油状液体,他仿佛看见梁三丽那张白净的脸一点点变黑,变焦,越来越狰狞,可怕。 <br>  这时候,他那颗被仇恨之火烧红的心就好像一下掉进了冷水中,感到无比舒服。 <br>  到了密云公寓,他停好车,把那瓶硫酸揣进怀里,来到A座三单元一层B室门前,按响了门铃。 <br>  里面没有一点声音。 <br>  他连续按了几次,还是不见有人出来。 <br>  他走出单元门,朝这个房间的窗子看了看,窗子上挡着帘子。 <br>  一个公寓的保安走过来。 <br>  “您找谁?” <br>  “A座三单元一层B室的人。” <br>  “约好了吗?” <br>  “没有。” <br>  “好多日子没看到他回来了。” <br>  李作文想了想,转身就走。走出了几步,他又停下来,回头问那个保安:“你说的是男的还是女的?” <br>  “男的。” <br>  “不是还有个女的吗?” <br>  “她最近这两天也没有回来。” <br>  李作文钻进车里,开走了。 <br>  在车里,他给翟三打了个电话。 <br>  “你帮我约一下黄山,就说我想会会他。” <br>  翟三有些犹豫:“李哥,这根线实在我不敢牵……” <br>  李作文冷笑了一下:“你就那么怕他?” <br>  “李哥,你离开七河台十多年了,不太了解这里的情况。现在,黄山是七河台最大的管子①,他跺跺脚,没有一个人不晃荡。” <br>  “这次,我就要撅撅这根管子。” <br>  “李哥,我……劝你一句行吗?”翟三低低地说。 <br>  “你劝吧。” <br>  “如果你和他硬碰硬,最好的结果也是……两败俱伤。” <br>  “你不要兜圈子,直说。” <br>  “只要你不翻脸,我就直说。” <br>  “我不翻脸。” <br>  “你整不过他。” <br>  李作文想了想,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口气我咽了。” <br>  挂了电话之后,他继续拨号。 <br>  这次,他拨的是114查号台。 <br>  他查到了被服厂的电话之后,拨了过去。 <br>  “喂,我找黄山。” <br>  对方告诉了他一个号码,他又拨过去。 <br>  电话通了。 <br>  “是黄山吗?” <br>  对方说:“你是谁?” <br>  “我是李作文。” <br>  “我好像不认识你。” <br>  “十年前,七河台没有人不认识我。” <br>  黄山笑了:“我查查地方志。” <br>  “我想约你见个面。” <br>  “你有什么事?” <br>  “讨债。” <br>  “你替谁讨债?”他显然以为是哪个单位雇佣李作文来追讨被服厂的欠款。 <br>  “我替自己讨债。” <br>  “我欠你的钱?” <br>  “你欠我一顶帽子。” <br>  “我知道我欠别人几个脑袋,但是我从来不记得我欠过别人帽子。” <br>  “明天是星期一,晚上十二点,我在顺天酒吧等你。” <br>  “你长的什么样子?” <br>  “整个酒吧只有我一个人。” <br>  “那就没问题了。” <br>  李作文低低地说了声:“再见。” <br>  这是他第一次对人说再见。 <b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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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6 12:54 |只看该作者 |亮它
<P><STRONG><FONT size=4>贰拾:土房子</FONT></STRONG></P>
<P><STRONG><FONT size=4></FONT></STRONG><br>  蒋中天一个人在公路上转悠。 <br>  他在执着地寻找蒋中天。 <br>  天上无星无月,这世界一片漆黑。他孤独,恐惧,又十分绝望。 <br>  他面临一个天大的难题:这么黑的夜里,去哪里找蒋中天呢? <br>  如果有个手电筒就好了,或者有一盒火柴也行。 <br>  可是,他的身上什么都没有。 <br>  他很饿,他记得好像在很久以前,他遇到了一片玉米地,他啃了几个生苞米,现在,连苞米地也找不到了。 <br>  他的脑海里曾经断断续续浮现出一个温暖的房间,还有一个女人温暖的身体,白白的,嫩嫩的…… <br>  但是,他不记得那个房间在什么地方,它似乎很遥远很遥远,在宇宙的尽头。 <br>  他也不记得那个女人叫什么,他甚至想不起她长得什么模样。她同样很遥远很遥远,好像在电视里微笑着。 <br>  她笑得是那样灿烂,像一朵摇曳在春风里的花。她说:“老公啊,想不到你连化学武器都使上啦。” <br>  他就幸福地笑起来。 <br>  他在漆黑的公路上一边朝前走一边嘿嘿嘿地傻笑起来。 <br>  突然,他不笑了。 <br>  他感到天空似乎渗出了一种古怪的亮光,把天地间幽幽地照亮了,他看到了田野,树木,荒草,公路,还有孤零零的自己。 <br>  他抬起头,目光定定地射向夜空。 <br>  漆黑的天空像露天电影的银幕一样,一点点显现出了楼房,街道,还有穿梭的车辆,熙熙攘攘的人流。 <br>  海市蜃楼? <br>  他面对这巨大的画面,吓呆了。 <br>  那画面十分幽暗,那楼房,那街道,那车辆,那人流,影影绰绰,若隐若现,不知道属于什么年代,什么地区。 <br>  接着,那巨大无比的银幕就传出了孩子的笑声,那笑声铺天盖地,好像有一万个小孩在嬉戏。 <br>  渐渐地,天上果然出现了无数的孩子,密密麻麻,他们挤成一团,都在笑。 <br>  他在那一张张稚嫩的笑脸中,看到了一张成年人的脸,她似乎蹲着身子,伪装成小孩,躲在那些脑袋后面,也在笑。 <br>  他在她的脸上看到了一种凶险的男相! <br>  这张脸十分的熟悉,但是他怎么都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 <br>  突然,天边亮起了熊熊的火光,像血红的晚霞,把这张巨大的画面烧着了。 <br>  那些小孩在烈火中还在笑着,闹着。 <br>  大火烧到了那个女人,她和那小孩一样,还在笑…… <br>  天地间渐渐恢复了无边无际的黑暗,那是刚才那幅画面的灰烬。 <br>  蒋中天跌跌撞撞继续朝前走,苦苦地思索着,刚才天上的那个场景,还有眼下他的处境,到底哪个是现实。 <br>  他走了很远很远,前面出现了微弱的灯光。 <br>  他朝它走过去。 <br>  是一座土房子。 <br>  它只有一扇小窗,亮着幽幽的烛光。窗上的玻璃脏兮兮的,几乎不透明了。 <br>  蒋中天推开歪斜的木门,走了进去。 <br>  里面有一铺低矮的土炕,炕上铺着乌拉草,还有一套卷成团的破旧被褥。 <br>  炕的正中央,坐着一个男人,他穿着白大褂,戴着白帽子和白口罩,这露出一双大眼珠子。 <br>  他身旁有一只已经腐烂的倭瓜,插着半根白色蜡烛。 <br>  “大夫,我来跟你搭个伴。”蒋中天怯生生地说。 <br>  他毫不怀疑他是一个大夫。 <br>  他是对的。 <br>  这个人过去就是精神病院的大夫。 <br>  有一次,他巡视病房,有一个异常健壮的精神病,很认真地问他这样一个问题:“你说,怎样才能把一个人的脑袋、肚子、胳膊、大腿;眼睛、鼻子、耳朵、嘴巴;心、肝、肺、脾、胃、肾、肠;骨头、头发、指甲……统统混合在一起?” <br>  他没理他。 <br>  后来,他每次走进那个被铁栏杆封锁的病房,那个精神病都要这样问他一遍。 <br>  时间长了,他开始用心琢磨这个问题了。 <br>  他越来越感到这个问题其实很高深,它需要打破人类现有的物理学、生理学、医学、哲学,打破人类现有的思维定式和逻辑定式,才能解答出来。 <br>  再后来,一到了深夜,他的大脑就反来复去地出现这个问题,把他折磨得睡不成觉。 <br>  这一天,他打开铁锁,走进那个病房,那个精神病照例又问他这个问题了。 <br>  他说:“烧成骨灰!” <br>  那个病人严肃地摇了摇头。 <br>  他迷茫地想了一会儿,终于俯下身,凑近那个精神病的脸,虚心地问:“那你说呢?” <br>  那个精神病干巴巴地笑了笑,突然就说出了答案…… <br>  于是,他就疯了。 <br>  于是,他由精神病院的大夫变成了精神病院的患者。精神病院把他作为“工伤”医治,全部免费。 <br>  他在精神病院工作了四年半,他对那个地方太了解了,终于有一天,他成功地逃了出来…… <br>  这个疯了的精神病大夫静静地看了蒋中天一会儿,说:“我同意。” <br>  蒋中天一头就倒在了炕上。 <br>  那个大夫吹灭了蜡烛,也慢慢躺下来。屋里屋外都是一片漆黑。 <br>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大夫轻声说:“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他的声音瓮声瓮气的,看来,他仍然没有摘去口罩。 <br>  蒋中天说:“除了蒋中天在哪里,我什么都知道。” <br>  “你说,怎样才能把一个人的脑袋、肚子、胳膊、大腿;眼睛、鼻子、耳朵、嘴巴;心、肝、肺、脾、胃、肾、肠;骨头、头发、指甲……统统混合在一起?” <br>  蒋中天恍惚记得,这是一个脑筋急转弯,他曾经听过,而且知道答案。他憋不住笑了出来。 <br>  “你笑什么?”那个大夫小心地问。 <br>  “我知道答案,是骨灰。” <br>  “不对。”那个大夫得意地说。 <br>  蒋中天大叫起来:“是骨灰!” <br>  那个大夫好像生气了,他的声音更大:“你这样回答太笨了!” <br>  蒋中天被震慑住了,他压低了声音,问:“那你说怎么办?” <br>  那个大夫静默了一会儿,低低地说:“用刀把这个人一点点剁碎……” <br>  他一边说一边直直地坐了起来。 <br>  蒋中天感觉到,他从乌拉草里抽出了一把亮闪闪的东西,那是刀! <br>  他跳起来,扑到地上,连滚带爬地朝门外冲去,却一头撞在了门板上。 <br>  贰拾:搜身 <br>  蒋中天疯了以后,洪原竟然大病了一场。 <br>  他没有其它症状,就是浑身无力,一天天昏睡。 <br>  文馨没有上班,一直在靠山别墅照料他。 <br>  两天后的上午,他的病情有些好转了。他躺在床上,问文馨:“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病倒了?” <br>  文馨说:“你是受了惊吓。” <br>  洪原摇了摇头。 <br>  文馨又说:“你是不是心疼那辆车?” <br>  洪原又摇了摇头。 <br>  文馨说:“那我就不知道了。” <br>  洪原说:“有个人,他脊梁骨上生了一个大瘤子,像篮球那么大,不痛,也不痒。可是,他长年累月地背着它,总是一个累赘。有一天,他遇到一个医生,极其擅长做手术,就请他把那个大瘤子给割掉了。他背了它几十年都没什么事,突然把它割掉之后,他却突然病倒了,躺了三天三夜——我是不是也躺了三天三夜?” <br>  “你都糊涂了,是两天。” <br>  “你明白了?” <br>  “明白了。为了那个割掉的大瘤子,今天我给你多做点好吃的,庆祝一下。” <br>  这天中午,文馨果然炒了一桌子菜,可是,洪原似乎并没有什么胃口。 <br>  他低着头慢慢地嚼着,突然说:“我们还得找到他。” <br>  “谁?” <br>  “蒋中天。” <br>  “他都疯成那个样子了,还找他干什么?”文馨问。 <br>  “他还欠我的钱呢!” <br>  “你想把他怎么样?” <br>  “他的身上一定带着钥匙。我们到他家去搜搜,说不定能找回来几十万。” <br>  文馨想了想,说:“他家还有一个女的。” <br>  “女的?” <br>  “是他从哈市带回来的,叫梁三丽。” <br>  “完了。” <br>  “怎么了?” <br>  “蒋中天一疯,她肯定走了,而且把值钱的东西席卷一空……” <br>  “有道理。” <br>  “那我们也要试试。” <br>  吃完饭,洪原说:“你留在家里,我去做这件事。” <br>  文馨点点头,说:“你可要小心点。” <br>  洪原笑了笑,说:“如果我拿回几十万,明天我们就办出国手续,我带你去夏威夷,把这些钱都花光,玩个痛快。” <br>  文馨记得,她曾经在很久以前对洪原说过一次,她最想去的地方就是夏威夷。其实,她并不知道夏威夷什么样,只是有一种美好的想像而已。 <br>  没想到,她只是随便说的一句话,而且就一次,洪原却牢牢地记着。 <br>  她的心里涌上一阵热乎乎的感动,她说:“要是你真的拿回了钱,我们就去一次‘我和你的世界’。” <br>  “我和你的世界”是七河台最独特也最高档的一个饭店。 <br>  这家饭店是一对年轻的夫妻开的,只有一间餐厅,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br>  饭店所有员工只为这一张桌子服务。 <br>  买下这张桌子的客人,可以提前为情侣或者爱人设计环境。这种设计或者跟对方的爱好有关,或者跟两个人的独特经历有关,或者有什么特殊的情感的含义。 <br>  店主可以根据客人的要求改变四壁的颜色,地毯的颜色,天棚的颜色;可以重新布置灯光,更换鲜花;可以播放客人点播的音乐;服务员可以根据客人提供的台词说话;可以根据客人提供的素材放映幻灯片…… <br>  到那里消费的人极少。有的是款爷和情人,有的是患难数十年却即将要分道扬镳的夫妻…… <br>  那个餐厅临街。 <br>  平时,文馨下班总要路过那里。每次她都想,有一天,她一定要和洪原到这里浪漫一次。 <br>  洪原说:“那地方太宰人了。” <br>  文馨说:“花多少钱我都愿意。” <br>  下午,洪原就出去了。 <br>  他是晚上回来的,满脸沮丧。 <br>  “你找到钥匙了?”文馨关切地问。 <br>  “找到了,在他裤带上挂着。” <br>  “他家里有没有钱?” <br>  “我翻了个底朝天,一分钱都没找到。” <br>  文馨亲了他一下,说:“没有就没有吧,我们不是早就预料到了吗?损失一份钱,不能闹心两次。你休息一会儿,我给你做饭去。” <br>  文馨在厨房里忙活,洪原一直仰在沙发上,闭目想什么。 <br>  文馨很快就把饭菜端上来。 <br>  “别想了,吃饭吧。” <br>  洪原这才站起来,洗了手,坐在餐桌上。 <br>  “你没撞到那个女的?”文馨问。 <br>  “她肯定把钱都拿跑了。” <br>  “那是个鸡。” <b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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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6 12:55 |只看该作者 |亮它
<P><STRONG><FONT size=4>贰拾壹:第六感</FONT></STRONG> </P>
<P><br>  天黑下来,洪原和文馨一起躺下了。 <br>  在黑暗中,文馨发觉,洪原好像一直睁着眼。 <br>  “你怎么不睡?”文馨问。 <br>  洪原坐起来,点着一支烟,抽了几口,然后咬牙切齿地说:“明天我还要找到他!” <br>  “干什么?” <br>  “他也许把存折藏在身上了。” <br>  “不可能吧?” <br>  “我必须去搜一搜。” <br>  “洪原,别再费劲了。” <br>  “那是我的钱!”洪原大声喊起来。 <br>  文馨想了想,说:“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br>  洪原抽了半截就把烟揿灭了,重新躺下来。 <br>  过了一会儿,他说:“你在想什么?” <br>  “没想什么。” <br>  “你肯定在想什么。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br>  文馨突然说:“我在想坟地里的那个鬼影。” <br>  洪原说:“我想过很多次,那肯定是个人,想吓死我们,不然,怎么会把我的车毁掉呢?” <br>  “你有仇人吗?” <br>  “我也纳闷,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跟我有这么大的仇啊。” <br>  “那是怎么回事呢?” <br>  “鬼知道,破财消灾吧。” <br>  停了停,文馨小声说:“洪原,你有没有感觉到,这个房子最近有一种不正常的气息?” <br>  “气息?” <br>  “我说不清,好像夜里隐隐约约有什么动静……” <br>  “我怎么没听见?” <br>  “在特别特别静的时候才能听到它。” <br>  “是不是外面风吹树叶?” <br>  “不像。” <br>  “那是不是保安的走路声?” <br>  “也不像。” <br>  “可能是虫子嗑木头。这房子全是木头的。” <br>  “更不像了。” <br>  “那一定是你有耳垢了。” <br>  “有时候,我觉得又不是什么声音,而是一种气味儿……” <br>  “什么气味?” <br>  “好像有人在烧香……” <br>  “是谁家点蚊香吧。” <br>  “又好像燎猪头的味儿。” <br>  “你太疑神疑鬼了。这个地方又没有饭馆,谁会燎猪头呢?” <br>  “对了,那应该是……骨灰味儿!” <br>  洪原抖了一下,说:“都是你自己吓自己!实际上,骨灰一点味儿都没有!” <br>  文馨皱着眉想了想,又变了:“好像是一个阴影儿,飘来飘去的,像个男人,又像个女人……” <br>  洪原说:“得了,别胡思乱想了,什么都没有,睡吧。” <br>  文馨就不说了,她把头贴在洪原的胸口上,静静地睡。 <br>  洪原却依然睁着眼睛。 <br>  他在问自己:真的什么都没有吗? <b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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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6 12:57 |只看该作者 |亮它
<P><STRONG><FONT size=4>贰拾贰:最后一个口袋</FONT></STRONG></P>
<P> <br>  第二天洪原上班了。 <br>  宾馆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他,他忙活了一天,下班的时候都很晚了。 <br>  文馨一直在电视台等他。两个人说好了,今天一起走,顺便在半路上找到蒋中天,在在他身上搜搜运气。 <br>  他到电视台把文馨接出来,两个人到美国风味的罗杰斯吃了点快餐,然后一起开车返回靠山别墅。 <br>  一路上,他们没有看到蒋中天的影子,只看到公路旁的草甸上有个老汉在放羊,那是一群黑羊。 <br>  这家伙跑到哪里去了? <br>  他疯了之后,一天到晚在这条公路上转悠,几乎从没有离开过。 <br>  两个人快到靠山别墅了,文馨说:“算了,我们回家吧。” <br>  洪原把车头调过来,一边朝回开一边说:“不行,一定得找到他。” <br>  这时候,已经暮色昏黄。 <br>  他们开到公路旁那座养鱼人的土房子时,洪原把车停下来,下车朝它走过去。 <br>  他来到土房子的窗前,趴在玻璃上朝里看了半天,然后回过身,朝着车里的文馨招了招手。 <br>  文馨下车走了过去。 <br>  她也透过那脏兮兮的玻璃朝里看了看,蒋中天果然躲在里面。 <br>  他直挺挺地躺在炕上,好像死了一样。 <br>  两个人轻轻走了进去。 <br>  洪原站在炕前,伸出手指在蒋中天的鼻子下试了试,说:“还活着。好像发烧了,喘的气都烫手。” <br>  文馨站在洪原的背后,无声地看着蒋中天的脸。 <br>  洪原开始探摸蒋中天的口袋。他翻遍了他上上下下所有的口袋,没有找到任何东西,只有一些土渣和草屑。 <br>  洪原揪住蒋中天的衬衣领子,粗暴地一拽,他的扣子就全部脱落了,露出一件黑色圆领衫。 <br>  蒋中天还是没有醒转。 <br>  洪原摸了摸他的心口,他狂喜地叫起来:“这里面有兜!” <br>  文馨的眼睛一下就瞪大了。 <br>  洪原的一只手刚刚从蒋中天的领口伸进去,他就像被雷电击中了一样,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颤抖了一下,猛地睁开了红红的眼睛。 <br>  他发现有人在掏他贴身的口袋,突然惊叫起来,并且抓住洪原的手,一口咬上来。 <br>  洪原嚎叫一声,一下就抽回了手。 <br>  文馨吓呆了。 <br>  蒋中天坐起来,双手死死捂住衣服里面那个秘密的口袋,恐惧地盯着洪原,像筛糠一样抖着。 <br>  洪原愤怒地扑上去,把蒋中天按倒在炕上。 <br>  蒋中天多少天来吃不到食物,已经虚脱得像一只病鸡。相比之下,洪原就像一头壮实的牛。 <br>  蒋中天还在挣扎,两条腿拼命地乱蹬乱踹。 <br>  洪原骑在他的身上,喊道:“文馨,按住他的腿!” <br>  文馨就扑上去用身子压住了他的双腿。 <br>  洪原费了好大的劲儿,终于把那个硬硬的很像存款折之类的东西拽出来。 <br>  他愣住了。 <br>  文馨问:“拿出来了吗?” <br>  洪原没有说话。 <br>  文馨探头看了看,也呆住了——那是她的一张三寸照片。 <br>  这张照片已经被雨浇得走了形,上面的影像变得斑驳而模糊,不过仍然可以看出是文馨,她正在一片花草中微微地笑着。 <br>  她呆呆地站直了身子,放开了蒋中天的双腿。 <br>  他又乱蹬乱踹起来,同时发疯地夺回了那张照片,嘴里不知叫着什么。 <br>  洪原也从他的身上翻下来。 <br>  蒋中天死死攥着那张照片,惊恐万分地看看洪原,又看看文馨,好像他们是两个恶魔。 <br>  他现在除了口袋里的土渣和草屑,一无所有,剩下的,仅仅是这张照片了。 <br>  洪原看了看文馨。 <br>  文馨也看了看他。 <br>  “走吧。”洪原说。 <br>  文馨没有说话。 <br>  洪原转身走了出去。 <br>  文馨看了看蒋中天,他衣着破烂,形容枯槁,在昏暗的暮色中像个鬼。 <br>  他仍然警惕地盯着文馨,似乎害怕她再次冲上来,抢夺他手里的东西。 <br>  文馨一转身,也走了出去。 <br>  两个人开车返回靠山别墅的路上,都没有说话。 <br>  车开进了靠山别墅之后,洪原转过头看了文馨一眼,轻轻地说:“你哭了?” <b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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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6 12:58 |只看该作者 |亮它
<P><STRONG><FONT size=4>贰拾叁:友谊地久天长</FONT></STRONG></P>
<P><STRONG><FONT size=4></FONT></STRONG><br>  李作文坐在顺天酒吧的一个偏僻的角落里,一个人独斟独饮。 <br>  这是他第一次喝酒。 <br>  他走进顺天酒吧时,有两张桌被占着。一桌是两个男人,他们好像在谈什么事;一桌是一男一女,看上去是情人。 <br>  李作文走到吧台,对服务生说:“请帮我叫一下你们的老板。” <br>  “您有什么事?” <br>  “就这件事。” <br>  服务生愣了一下,马上朝另一个送酒的女孩招了招手。 <br>  那个女孩跑过来之后,他低声说:“叫一下老板。” <br>  那个女孩打量了一下李作文,走了。 <br>  不一会儿,来了一个油头粉面的中年人。 <br>  李作文看了看他,说:“今晚,我在你们这里谈个事,需要个安静的环境,请你们让其他人都离开,好吗?” <br>  老板说:“您的意思是今晚您包场了?” <br>  李作文说:“我只付我的酒钱。” <br>  老板笑了笑,说:“我们可没有这个规矩。” <br>  李作文想了想,说:“那好吧。” <br>  他转身就离开了吧台,走到那两个男人的桌前,突然从口袋掏出一枚剃须刀片,说:“两位,实在对不起,酒卖光了,剩下的就是我的血了,你们喝吗?” <br>  那两个男人互相愣愣地对视了一眼,然后一同站起来,马上离开了。 <br>  接着,他又走到那一对男女的桌前,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br>  那两个人更不敢惹麻烦,也立即起身离开了。 <br>  李作文收回剃须刀片,找个位子坐下来,很客气地对吓傻了的服务生说:“来两瓶嘉士伯。” <br>  那个老板低低地对他的员工吩咐道:“今晚不要让其他人进来了。这个人的酒免单。” <br>  然后,他就离开了。 <br>  十二点钟的时候,黄山准时来到。 <br>  他是一个人来的。 <br>  他进了酒吧,直接走向了李作文。 <br>  李作文站起来,很礼貌地和他拉了拉手,然后两个人都坐了下来。 <br>  “喝这种酒可以吗?”李作文问。 <br>  黄山说:“咱们谈帽子的事吧。” <br>  “直接。”李作文说。他对服务生打了个响指,那个服务生立刻跑了过来。 <br>  “显示,您有什么事?” <br>  “麻烦你,换个柔和点的音乐可以吗?” <br>  “没问题。” <br>  那个服务生转身走了。 <br>  很快,爵士乐就停了,换成了舒缓的名曲《友谊地久天长》。 <br>  “梁三丽现在成了你的女人,对吗?” <br>  黄山的眼珠转动了一下,说:“我有很多女人。” <br>  “你知不知道,她是我的?” <br>  “不知道。” <br>  停了停,黄山说:“如果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那好办,我们可以喝酒了。”他一边说一边端起酒杯。 <br>  李作文没有端酒杯,他说:“怎么办?” <br>  黄山说:“你说的对,女人就是男人的帽子,你戴完了,我戴;我戴完了,你戴。共享。所有的女人都是绿帽子。” <br>  李作文说:“可是我有一个原则——我正在戴着的帽子,要是跑到了别人的头上,那我就一定要毁坏它。” <br>  黄山的脸色一下就冷下来:“那不行。” <br>  李作文眯起了眼睛:“怎么不行?” <br>  黄山说:“我也有个原则——帽子可以换来换去,但是,只要是我正在戴着的帽子,任何人都不能毁坏它。” <br>  李作文说:“要是我非要毁坏它呢?” <br>  黄山盯着李作文的眼睛,突然说:“那我就要你的命。” <br>  李作文笑了笑,说:“如果我被你杀了,那我是光荣的,因为我第一次不是凶手。这是纪伯伦说的。” <br>  黄山也笑了笑,说:“如果你向一个人求鱼,他却给了你毒蛇,也许他只有毒蛇可给。这也是纪伯伦说的。” <br>  “那我们就走着瞧吧。”李作文说。 <br>  “那就走吧。” <br>  李作文掏出一张钱放在桌子上,叫来服务生,说:“把音乐换回去吧,你们可以正常营业了。” <br>  然后,两个男人一同走出酒吧,各自钻进车里,朝两个方向开走了。 <br>贰拾肆:猎枪 <br>  李作文离开酒吧,就来到了一个居民小区,给翟三打了个电话。 <br>  “你出来一趟。” <br>  “是李哥?你在哪儿?” <br>  “我在车里。” <br>  翟三干干地笑了笑,说:“你的车在哪儿?” <br>  “在你家楼下。” <br>  翟三似乎愣了愣,马上说:“我这就出来!” <br>  他从家里走出来,看见门前停了一辆满身伤痕的黑车,车里黑糊糊的。他小心地走过去,趴在车窗上,看见李作文坐在里面,脸色十分难看。 <br>  他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br>  “李哥,你找我……有事儿?” <br>  “我这次来,没有带家伙,你帮我弄一把,最好是左轮,我使惯了。” <br>  “李哥,我上哪儿弄那东西!” <br>  李作文猛地伸出手,一下抓住了翟三的裤裆,翟三惨叫了一声。 <br>  “没有?这是什么?”说着,他的手骤然用了力,翟三又惨叫起来。 <br>  “你弄不到,我就把你的老二割下来当枪!” <br>  “别别别!你什么时候要?” <br>  “现在。” <br>  “我只有一杆猎枪。” <br>  “拿来。” <br>  李作文慢慢放开了他。 <br>  他拉开车门,弓着腰,朝家里跑去。 <br>  过了一会儿,他拎着一只沉甸甸的布袋子走出来,贼眉鼠眼地四下张望着,钻进了李作文的车里。 <br>  李作文打开那只布袋子,抽出一杆锯短了枪管的单筒猎枪。袋子里还有十几发又粗又长的子弹,“叮叮当当”响。 <br>  他举起枪,朝远处瞄准。 <br>  前面正巧有个老头带着一个男孩走过来,那个男孩蹦蹦跳跳地跑在前面。 <br>  李作文把枪口瞄准了那个男孩,跟着他慢慢移动着。 <br>  “李哥,你是不是还要跟黄山揢?” <br>  “不,是他要和我揢。” <br>  “求求你,退一步吧!那个人心狠手黑,手下有一群亡命之徒,在七河台没有一个人敢惹他!而且……” <br>  “你说。”李作文继续瞄准那个男孩。他越来越近了,却没有看到车里的枪口。 <br>  “而且,他岳父是市政府的一个大人物,那是他的保护伞。他上通天,下通地,你不可能扳倒他!” <br>  李作文静静地说:“没问题。只要你枪里的子弹不从后面射出来。” <br>  那个男孩跑过去了,那个老头也走过去了。 <br>  李作文把枪放下来,塞进了布袋子里。 <br>  “还有……” <br>  “好了,没有你的事了,你可以走了。” <br>  翟三把话咽了回去,慢慢推开车门,钻了出去。 <br>  可是,他又打开了车门,紧张地问了一句:“李哥,你怎么找到我家的?” <br>  李作文发动着了车,一边挂挡一边说:“你还有两处房子,用我说说吗?” <br>  翟三瞪大了眼睛。 <b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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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6 12:59 |只看该作者 |亮它
<P><STRONG><FONT size=4>贰拾伍:张冠李戴</FONT></STRONG></P>
<P><STRONG><FONT size=4></FONT></STRONG><br>  第二天,黄山驾车来到单位,走进宽敞的办公室。 <br>  坐下后,他给翟三打了个电话,叫他立即到被服厂来一趟。然后,他躺在高大的真皮转椅上,闭着眼睛养神。 <br>  过了一会儿,他的手机响了。 <br>  他拿起来看了看,是梁三丽打来的。他想了想,没有接。 <br>  手机响了许久,终于停了。 <br>  他继续仰在转椅上养神。 <br>  有人敲门。 <br>  他闭着眼睛说:“进。” <br>  翟三推开门走进来:“黄哥,你好!” <br>  黄山闭着眼睛说:“你坐吧。” <br>  翟三在很远的沙发上坐下来,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恭敬地说:“黄哥,你有事儿?” <br>  “你给我查一下,那个李作文是什么来头。” <br>  “不用查,我知道。他原来在七河台混过,十多年前去了哈市,混成了一霸,目前在哈市好像没有人灭得了他。” <br>  “他现在跟我揢上了。” <br>  “是不是……为了一个女人?” <br>  “你怎么知道?” <br>  “黄哥,我说了你别生气——开始的时候,我还为他跑过腿,打探那个女人的行踪。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女人跟了你……不过,我警告过李作文,不要跟你揢,那是自讨苦吃。没想到……” <br>  这时候,黄山的手机又响了。 <br>  他睁开眼睛,拿起来看了看,又是梁三丽,他还是没有接。 <br>  翟三眨眨眼,说:“黄哥,他肯定整不过你。不过,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而且,这个主确实是个吃生米的……” <br>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又小声说:“昨天晚上,他还到我家拿走了我的猎枪。如果我不给他,他就要劁了我!” <br>  黄山淡淡地问:“单筒双筒?” <br>  “单筒。” <br>  “我舍出一个兄弟,他的枪就成了烧火棍。不过,我舍出哪个兄弟呢?”他的眼睛转了一圈,落在了翟三的脸上:“枪是你的,你就来负责这件事吧!” <br>  翟三“扑通”一下跪下了:“黄哥,饶命!我知道我错了……” <br>  黄山笑了笑,说:“我逗你玩玩,别怕。” <br>  翟三站起来,不敢再坐了。 <br>  “站着干什么?坐吧。” <br>  翟三这才小心地坐在沙发边上。 <br>  “黄哥,有些话我不敢说……” <br>  “你说。” <br>  “你现在是做大事的人,犯不着为一个女人跟他揢。依我看,你不如把那个女人甩了。” <br>  黄山定定地看着翟三,没有表态。 <br>  翟三的胆子大了些,继续说:“那个女人给你带不来利益,还是个无底洞。” <br>  黄山抻了个懒腰,淡淡地说:“我跟她只是玩玩而已,对于我,她就像一个帽子,无所谓。不过,你不知道,这个女人很黏糊,不容易甩掉。” <br>  正说着,他的手机又响了。 <br>  他知道还是梁三丽,没有理睬,任它响。 <br>  翟三说:“你把这个帽子甩到别人脑袋上就行了。” <br>  黄山愣了一下,然后他捶了捶腰,说:“好了,你可以走了。” <br>  翟三马上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说:“黄哥,有什么事你随时吩咐。” <br>  黄山没有搭碴儿,拿起还在响的手机看了看。 <br>  翟三轻轻走了出去。 <br>  黄山把手机关了。 <br>  晚上,黄山开车离开被服厂,给梁三丽打了个电话。 <br>  “丽丽,今晚我们一起吃个饭好吗?” <br>  梁三丽说:“你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我还以为你撞车了呢。” <br>  黄山讪讪地笑着说:“是车撞我了。” <br>  “那你现在是在太平间给我打电话喽?” <br>  “我没事,那辆车在修理厂修着呢。” <br>  “牛逼!”梁三丽笑起来。 <br>  “我现在正去黑天鹅宾馆餐厅,请你吃个饭。你晚上没事吧?” <br>  “我天天只有一个事,那就是等你的电话!” <br>  “好吧,我们一会儿见。” <br>  黄山来到黑天鹅宾馆餐厅,在包间刚刚坐下,梁三丽就到了。 <br>  她把头发在脑袋后盘了一个髻,露出光洁的额头,看上很简单,很漂亮。 <br>  上身穿一件黑色立领对襟衣裳,很宽大,系一排传统的蒜瓣疙瘩扣,两只袖子高高地挽起来,露着两截粉红色的里子。 <br>  下身穿一条粉红色的长裤。 <br>  脚上穿一双黑色平底系带鞋。 <br>  她一屁股坐在黄山旁边,说:“这两天你为什么不跟我联系?” <br>  黄山叹口气,说:“最近厂里越来越不景气,工资都发不出来了。” <br>  “你不要跟我哭穷!” <br>  “这两天,好不容易签了一份订单,赶紧给人家做。” <br>  “你总不至于亲自下车间干活吧?让那些工人干不就行了?” <br>  “这厂子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儿,哪一件离得开我?来,点菜。” <br>  梁三丽用左手拿起菜单,反反复复地看。 <br>  黄山静静看着她,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说:“你认识李作文吗?” <br>  梁三丽一下就把眼睛从菜单上抬起来,盯着黄山问:“哪个李作文?” <br>  “难道你认识两个李作文?” <br>  “就是。一个是哈市的大混子,一个算是文人——他失踪了。” <br>  “我说的是那个失踪的。” <br>  “那家伙特自私!有一次,我和他在这家宾馆的307房间好像撞了鬼,他妈的那个家伙竟然丢下我一个人跑掉了!前不久,他离开我又跑掉了,再也没回来,不知道为什么。” <br>  “他肯定察觉到了更大的危险。” <br>  梁三丽满不在乎地说:“管他呢。”然后,继续看菜单。 <br>  “吃螃蟹吗?”她问。 <br>  “不好啃,太硬了。还是吃吓吧,软。” <br>  梁三丽就把服务员叫来,报了几个菜名,服务员填了单,走开了。 <br>  梁三丽忽然想到了什么,说:“假如真的有了什么危险,他跑了,现在这危险不是留给我一个人了吗?” <br>  黄山说:“在我的地盘上,你永远是安全的。” <br>  服务员把菜陆续端上来,并且给两个人倒了酒。 <br>  黄山举起杯,说:“丽丽,干杯。” <br>  梁三丽就跟他一起干了。 <br>  黄山一边倒酒一边说:“丽丽,我给你介绍一个朋友吧?” <br>  “男的女的?” <br>  “男的。” <br>  梁三丽看着黄山的眼睛说:“你想甩掉我。” <br>  黄山说:“这个男人身体特别棒,长相也英俊,而且事业有成,你肯定喜欢。” <br>  梁三丽说:“目前,我最喜欢你。” <br>  “他就是这个宾馆的副总经理,叫洪宝森,一会儿我就叫他过来。” <br>  梁三丽说:“你不要担心我会纠缠你,最后逼你离婚什么的,那是小女孩干的事儿。其实,我很好,或者说,我很坏,男人对于我,就像美食一样,一日三餐,必须吃。我挑好吃的。” <br>  然后,她把下巴搭在黄山的肩上,说:“只要你能给我推荐一个让我产生咀嚼欲望的男人,那我马上就跳槽。” <br>  黄山说:“只是,我不知道他会不会让你吃。” <br>  梁三丽冷笑了一下,说:“我知道我不算漂亮,但是,我可以拿下任何一个男人,这是我赖以生存的特长。” <br>  黄山笑了笑,说:“那我祝你成功。” <br>  他心里真担心不能把两个人撮合到一块,那样的话,今晚又成了他和她的约会。 <br>  他拨通了洪原的手机:“洪总,你在哪儿?” <br>  洪原说:“我在宾馆。” <br>  “我正在你的餐厅吃饭,你过来一趟好吗?” <br>  “噢,我马上来。” <br>  不一会儿,洪原走进了包间。 <br>  “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梁三丽,南方人;这位是洪宝森,这个宾馆的副总经理。” <br>  洪原很客气地伸出右手,想和梁三丽握一下,梁三丽却伸出了左手。他愣了一下,只好也换成左手。 <br>  “对不起,黄厂长不知道,我改名了,现在叫洪原。” <br>  梁三丽微微一笑,说:“你好。” <br>  洪原坐下之后,三个人开始聊天,喝酒。 <br>  “梁小姐做什么生意?”洪原问。 <br>  “我是学医的,目前在搞一个经络穴位方面的调研。” <br>  黄山看了她一眼,显然,他不知道梁三丽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br>  “不像,梁小姐更像个生意人。” <br>  “我这个项目最后也要变成生意。” <br>  “七河台有人搞这方面的研究?” <br>  “实际上我是来寻找实验对象。” <br>  “这个领域太高深了。” <br>  “隔行如隔山,我觉得做经理更高深。” <br>  黄山感到很惊讶,梁三丽突然就变了,很安静,很文气,好像换了一个人。 <br>  她第一次跟随李作文请蒋中天吃饭的那天,就是这个样子。 <br>  洪原坐了一会儿,说:“黄厂长,梁小姐,你们慢慢吃,宾馆还有点事,失陪了。黄厂长,今天这顿饭我签单。” <br>  “再见。”梁三丽微微一笑说。 <br>  “再见。” <br>  洪原走了之后,黄山说:“丽丽,你对他感不感兴趣?” <br>  梁三丽低低地说:“——非常感兴趣。” <br>  黄山说:“我看出来了,你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淑女。” <br>  梁三丽坏坏地笑起来:“这是俘虏男人最有效的方式——明里是一个淑女,暗里是一个妓女。”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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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6 13:00 |只看该作者 |亮它
<P><STRONG><FONT size=4>贰拾陆:女式裤子</FONT></STRONG></P>
<P><br>  自从那次洪原和文馨在土房子里强行搜蒋中天的身,结果搜出了文馨的照片之后,他们在一起时很少提蒋中天的名字了。 <br>  正像他们刚刚相爱的那段时间一样,蒋中天三个字再一次成了他们之间的某种忌讳。 <br>  文馨对洪原越来越好了。 <br>  她从来不爱起早,但是,和洪原在一起,她几乎每天都早起,让洪原一个人香甜地睡着,她走进厨房给他做早餐。 <br>  早餐做好之后,她来到床前,想叫他,又不忍心,就坐在床边静静地等,隔一会儿看看表,直到时间实在来不及了,才俯在他的头上,用脸轻轻磨擦他的脸:“老公,老公,吃饭啦。” <br>  她在做家务的时候,根本不像是一个在电视台工作的编导,更像一个贤惠的家庭主妇。 <br>  这一天,洪原要下班的时候,梁三丽给洪原打来了一个电话,她说要请他吃饭。 <br>  洪原鬼使神差地去了。 <br>  他开的是文馨的车。本来,他应该去接文馨一起回家的,却给她打了个电话,说今天晚上有个重要的应酬,让她一个人打车回去。 <br>  洪原和梁三丽第一次见面,她并没有在他心里留下太深的印象。他只是觉得他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女人,可是怎么都想不起来具体的情境。 <br>  梁三丽选的饭店是“我和你的世界”。 <br>  洪原赶到的时候,梁三丽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br>  他刚走进来的时候,竟然没有看到她,因为餐厅里摆满了姹紫嫣红的鲜花,而她也穿着一身大红大绿的衣裳。那衣服红得俗到了极点,绿得俗到了极点,可是搭配到了一起,却非常的漂亮。 <br>  不仅如此,餐厅的天棚、四壁、地毯,都是花花绿绿的。 <br>  灯光也花花绿绿的。 <br>  音乐也花花绿绿的。 <br>  梁三丽像一朵诱人的盛开的野花,藏在了花的海洋中。 <br>  菜并不多,只有四小碟,但是都十分精致。洪原相信,他宾馆的厨师做不出这样的佳肴。 <br>  酒也不多,两瓶,都是正宗的法国红酒,空运来的。 <br>  洪原坐下后,梁三丽什么也没说,只是媚媚地笑着,用左手举起了杯。 <br>  洪原也举起了杯。 <br>  “谢谢你接受了一个陌生人的邀请。”她说。 <br>  “见过一面就不能算陌生。”洪原说。 <br>  两个人各自喝了一口,放下。 <br>  “你见过我吗?”她笑着说。 <br>  “我没见过你吗?”洪原也笑着说。 <br>  “你仔细看看。” <br>  洪原打量了一下她的脸,说:“真的好像换了一个人……” <br>  “就是换了一个人。” <br>  说着,她用左手拿起洪原的右手,把中指放进她的嘴里,一边看着他的眼睛,一边轻轻吸吮了一下。 <br>  她的舌头软软的,滑滑的,暖暖的。 <br>  洪原一下就醉了。 <br>  不过,他很快就清醒过来,不安地朝窗子看了一眼。 <br>  平时,他开车接文馨回家,总要路过窗外这条街,每次,文馨都要情不自禁地朝里面看一眼,透过明净的落地窗,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里面的情景。 <br>  这餐厅创意很不错,只是很少有人消费得起,多数时间里面那两把椅子都空着。 <br>  文馨说过几次:“以后,我们一定要到这里来消费一次。” <br>  这件事成了文馨的一个梦想。 <br>  没想到,梁三丽提前和洪原把这个梦想实现了。 <br>  现在,那个落地窗挡上了窗帘,那窗帘同样花花绿绿。 <br>  梁三丽把他的手放回了原来的位置,轻轻地说:“我是一个短命的女人。” <br>  “算过卦?” <br>  “我不信那个。我是学医的,非常了解自己身体各部件的磨损程度。我太放纵了。我因为放纵而短命,又因为短命而更加放纵。” <br>  洪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在想,一会儿文馨肯定要打电话来,怎么对她说? <br>  “你在想什么?”她问。 <b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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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6 13:04 |只看该作者 |亮它
<P>女式裤子(2) </P>
<P><BR>  “没,没想什么。你太破费了。” <BR>  “我知道,你在想你家里的那不女人。我和她不矛盾。” <BR>  洪原静静地看着她。 <BR>  梁三丽又说:“你进来时可能没注意,今晚,这个饭店的门匾都为我们换了,换成了‘我和她的世界’。” <BR>  洪原笑了笑,说:“我还是喜欢原来的名字。” <BR>  “没问题,只换一个晚上。我和她,只换一个晚上。” <BR>  洪原急忙喝了一口酒。 <BR>  梁三丽继续说:“我吩咐店主把窗帘也挡上了。只有奢侈才供人观瞻,你说呢?” <BR>  “可是,越是神秘越会招来眼睛。” <BR>  梁三丽笑了:“你好像很怕?” <BR>  “没错儿。” <BR>  “你是怕她还是怕我?” <BR>  “主要是怕你。” <BR>  她举起杯,说:“你不必害怕,真的。我只是一件送给你的礼物。” <BR>  她那靡靡的眼神,令洪原眼饧骨酥。 <BR>  他极力保持着理智的头脑,说:“可是,我为什么得到了这件礼物呢?不知道理由的话,我心里没底。” <BR>  “因为你也是我的礼物。” <BR>  说完,她蜻蜓点水地喝了一口酒。 <BR>  不知为什么,洪原的心一下就兴奋起来,就像陡然脱了缰的野马。他举起杯喝酒,眼睛却透过玻璃杯瞄着梁三丽。 <BR>  这个女人的外貌并不算性感,但是她的内里却有一种令男人迷醉的东西,浓烈地弥漫出来。 <BR>  梁三丽也透过玻璃杯看着他。 <BR>  她的眼神很单纯:挑逗。但是绝不像一些放荡女人那样浅薄,那里面有一种深邃的东西,拉扯男人魂魄的东西。 <BR>  他败下阵来,放下杯,说:“每个男人都是虚伪的。” <BR>  梁三丽笑了笑,说:“其实,男人没有正经和不正经之分,只有泡妞高手和泡妞低手之分。总是用嘴巴表白自己正经的男人是讨厌的,总是用身体表白自己不正经的男人也是讨厌的。男人泡妞的高妙在于有分寸和没分寸。” <BR>  “我现在应该有分寸还是没分寸?” <BR>  “没分寸。” <BR>  这时候,两瓶酒已经喝光了。梁三丽又叫门外的服务生送来了两瓶。 <BR>  “没有一个男人跟我喝酒不醉,可是,你没醉。今天,你必须醉一次让我看看。” <BR>  洪原说:“我现在就醉了。” <BR>  “别哄我。男人只有在原形毕露的时候,才是真的醉了。” <BR>  “你现在已经原形毕露了。” <BR>  梁三丽摇了摇脑袋,说:“我说的是脱光衣服。我觉得,那是男人最可爱的样子。来,喝酒。” <BR>  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竟然又把两瓶酒喝进去了。 <BR>  梁三丽说:“我们出去兜兜风吧?” <BR>  洪原不知是醉酒还是醉人,全身血液在沸腾,他说:“非常好。” <BR>  两个人就一起走出了“我和她的世界”。 <BR>  洪原不知道,现在,他已经把大祸引到了自己的头上。 <BR>  他问:“你没开车?” <BR>  梁三丽说:“没有。” <BR>  这是一个不带盒子的礼物。 <BR>  上车的时候,梁三丽说:“宝贝,你有点醉了,我来开吧。” <BR>  洪原就说:“好哇。” <BR>  上了车,梁三丽戴上了一副精致的手套,问:“我们去哪儿?” <BR>  洪原说:“沿着环城路开吧。” <BR>  “不,我们去野外。” <BR>  “野外?” <BR>  “从高丽屯出口开出去,那一条公路很少有车辆,可以尽情开。” <BR>  “那条路……” <BR>  “怎么了?” <BR>  “没什么,走吧。” <BR>  于是,梁三丽驾车沿环城路开到高丽屯出口,驶上了那条平坦而安静的公路,车速一下提高了,像飞了一样。 <BR>  洪原舒舒服服地躺在梁三丽旁边的座位上,有些飘飘欲仙的感觉。 <BR>  过了一会儿,他把左手伸过去,放在了梁三丽的大腿根部。 <BR>  她很丰盈。 <B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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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6 13:04 |只看该作者 |亮它
女式裤子(3) <BR>  她转过头来,飞吻了他一下。 <BR>  他的手就肆无忌惮地捏弄起来。 <BR>  她一手抓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也伸过来抚摸他的大腿…… <BR>  突然,他的电话响了。 <BR>  他松开手,掏出电话看了看,犹豫了一下,接起来。 <BR>  是文馨。 <BR>  “洪原,你在哪儿?” <BR>  “我还在外面谈事呢。” <BR>  “什么时候回来?” <BR>  他转头看看梁三丽,说:“说不准。” <BR>  “你不会不回来吧?” <BR>  “绝对不会。” <BR>  “那你快点啊,我一个人在家害怕……” <BR>  “好的,我过一会儿就回去。” <BR>  这时,洪原打了个冷战。 <BR>  他忽然想起了他和文馨对蒋中天编造的那个恐怖故事: <BR>  有一天晚上,他跟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走了,结果车毁人亡,再也没回来…… <BR>  而此时,正是她驾车! <BR>  他转过头,愣愣地打量这个陌生的女人。他突然觉得,她那身大红大绿的衣裳在这漆黑的荒野里看起来有几分恐怖。 <BR>  梁三丽转过头来,说:“你看我干什么?” <BR>  “……你开得太快了。” <BR>  “黄山告诉过我,你家住在靠山别墅。现在,离你家越来越近,你开始惴惴不安了,是不是?” <BR>  “不完全是。” <BR>  “没关系,我们可以离你家越来越远。” <BR>  这时候正好到了那个岔路口,梁三丽一转方向盘,就驶上了右边那条公路。 <BR>  洪原更紧张了。 <BR>  他就是在这条公路旁的荒坟地里撞见那个“安淑芹”的,现在,这个女人又把他领到了这里来! <BR>  “你想去哪儿?”他不安地问。 <BR>  “前面有一片花草地。”她说。 <BR>  “这么晚了,花草有什么好看的!” <BR>  “你太不浪漫了。” <BR>  洪原就不说话了,双眼直直地盯着前方。他不知道她到底要在什么地方停下来,他感到今夜似乎凶多吉少。 <BR>  那片坟地越来越近了,洪原看到了那些七扭八歪的树。 <BR>  洪原的墓碑至今还立在那片坟地里。那里荒草凄凄,冷风萧萧。其实,你我他的墓碑都已经立好了,在几十年后等着,我们每走一步都是在接近它。 <BR>  梁三丽并没有停下车来,很快,他们就驶了过去。 <BR>  洪原的心放下了。 <BR>  “你对这个地方怎么这么熟悉?”他问。 <BR>  “以前,我和黄山经常到这里来兜风。” <BR>  提到黄山,洪原就缄口了。 <BR>  又朝前开了一段路,洪原说:“我一直不知道这条公路通向什么地方?” <BR>  “我也不知道。我最远只到过那片花草地。” <BR>  洪原朝前望去,远方黑糊糊一片,他的心又一次提起来。 <BR>  梁三丽把车速一点点慢下来,终于停下了。 <BR>  洪原四下看了看,公路两旁果然是一个平坦的草甸子。 <BR>  梁三丽下了车,说:“走,我们下去坐一会儿。” <BR>  洪原就跟着她一起走下公路,走进了这片梦境一般的草甸子。 <BR>  在月光下,洪原看到这个草甸子开满了野花,那些野花静默地垂头而立,不摇不晃。天地间没有一丝风。 <BR>  梁三丽停下脚步,转身把双臂搭在他的脖子上,开始一下下吻他。 <BR>  他猛地把她搂紧了,贪婪地吸吮她的唇。 <BR>  很快,他们就一起滚到了草地上。 <BR>  别的女人在这种拥吻中,身体总是越来越软,而梁三丽不一样,她的身体越来越硬,越来越有力,越来越疯狂。 <BR>  她一边解着洪原的衣扣,一边气喘吁吁地说:“在这种环境中做爱你将终生难忘!” <BR>  她几下就脱光了洪原的衣服,扔到了一旁,接着又开始手忙脚乱地脱自己的衣服。她太冲动了,双手颤抖着,怎么都解不开第三个纽扣。 <BR>  洪原紧张地朝四周看了看,突然瞪大了眼睛。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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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6 13:04 |只看该作者 |亮它
女式裤子(4) <BR>  远处有几棵影影绰绰的树,那个肮脏的东西又出现了。她依然穿着一身雪白的衣服,垂着头,黑发蒙在脸上,好像正慢慢地走过来。 <BR>  他全身的血液一下就不流动了,变得冰凉。 <BR>  “你看什么呢?” <BR>  梁三丽感觉到他的神态有些不对头,一边说一边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BR>  当她看到那个东西之后,也僵住了。 <BR>  洪原跳起来,一手抓起衣服一手抓起她的手,低低地喊了一声:“快跑!”然后,他拽着她就朝公路冲去。 <BR>  “跑什么?”梁三丽一边跑一边叫喊:“你让我看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BR>  洪原不理她,一直冲到车前,钻进去,风忙火急地发动车。 <BR>  梁三丽的胆子果然大,她站在车外踮着脚朝那个白色的影子张望。 <BR>  “快上车!”洪原严厉地对她吼道。 <BR>  她这才钻进来。 <BR>  洪原调转车头时,差点冲进路旁的壕沟,一只车轮轧着公路边缘的沙土转过来,接着就箭一样射了出去。 <BR>  梁三丽扫兴地说:“你的胆子这么小。” <BR>  洪原说:“这一带闹鬼!” <BR>  “哪来的鬼?我想那是个稻草人。” <BR>  “这个稻草人曾经围着我的车转过三圈!” <BR>  梁三丽不再说话了。 <BR>  这时候,对面开过来一辆汽车,车灯晃得人睁不开眼。洪原急忙减慢了车速,同时把远光变成了近光。 <BR>  梁三丽突然笑起来。 <BR>  “你笑什么?” <BR>  “我第一次看到一个男人光着身子开车。” <BR>  洪原这才意识到自己赤身裸体,一丝不挂。 <BR>  “你终于原形毕露了。”梁三丽又说。 <BR>  对面的车开过去了。又是一辆十八轮的大货车。 <BR>  开过那个岔路口之后,洪原把车停下,想把衣服穿上。可是,他抖来抖去,最后发现他的裤子没有拿回来。 <BR>  他狼狈地说:“我的裤子落在那个地方了。” <BR>  梁三丽笑得更厉害了。 <BR>  过了好半天她才把笑止住,朝洪原下身瞟了瞟,说:“回去拿吧?” <BR>  洪原把剩下的衣服都穿在了身上,摇摇头说:“算了。” <BR>  “那怎么办?” <BR>  “进城买一条。” <BR>  两个人回到市区,开车转了好几条街,没见到一家营业的商场。 <BR>  梁三丽笑着说:“走吧,你到我那里过夜,明天买了再回家。” <BR>  洪原的表情十分难看,他说:“不行,今晚我必须回去。” <BR>  梁三丽想了想,说:“要不,给黄山打个电话,让他送一条来?” <BR>  洪原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千万不要告诉他这件事。” <BR>  “难道你就这样回家吗?” <BR>  “你的住处应该有裤子吧?” <BR>  “有,不过没有男式的。” <BR>  “只有凑合一下了。” <BR>  “你穿着女式裤子回家见你的老婆,那不是不打自招吗?” <BR>  “你不用管。” <BR>  洪原和梁三丽开车来到一个居民小区,停在了一栋楼下。 <BR>  梁三丽说:“你不进去了?” <BR>  洪原说:“你看我这样子敢下车吗?” <BR>  梁三丽又笑了,她说:“那你等着,我马上就出来。” <BR>  梁三丽走进那栋黑糊糊的楼,不一会儿,四楼的一个窗子就亮了。 <BR>  又过了一会儿,她拿着一条粉红色的裤子走出来。 <BR>  这条裤子挺宽大,看来是梁三丽特意挑的。洪原在车里勉强把它套在身上,可是由于腰太粗,扣子怎么都系不上。就不系了。 <BR>  他对梁三丽说:“你回去吧,哪天我们再约。” <BR>  梁三丽笑嘻嘻地说:“希望你老婆睡了。” <BR>  洪原的车开走后,梁三丽一直站在那里笑笑地目送他。他的车刚刚消失,她突然就不笑了。 <BR>  洪原回到靠山别墅,把车停好,贼眉鼠眼地钻出来,匆匆朝13号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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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6 13:05 |只看该作者 |亮它
女式裤子(5) <BR>  似乎很多事情事先都有征候,比如这条女式裤子就是洪原未来命运的预兆。 <BR>  突然,有个人跳出来,拦在了他面前:“干什么的?”是那个面容凶恶的保安。 <BR>  他愣了愣,说:“回家。” <BR>  那保安怀疑地看了看他下身那条鲜艳的裤子,说:“多少号?” <BR>  “13号。” <BR>  那保安回头朝13号楼看了看,慢慢走开了。他走出了很远还不放心地回头张望。 <BR>  洪原走到自家门前,伸手摸钥匙。 <BR>  他想不惊动文馨,偷偷打开门溜进去。 <BR>  可是,他翻遍了所有的口袋都没有找到钥匙,这才想起来,他那钥匙揣在了裤兜里。 <BR>  完了。 <BR>  他犹豫了一会儿,又走到窗子前,使劲用手拉了拉,窗子纹丝不动。 <BR>  他心虚地回头看了看,那个保安正在远处盯着他。 <BR>  他只好放弃了翻窗而入的打算,回到门前,按响了门铃。 <BR>  窗里的灯亮了。 <BR>  不一会儿,门里传来文馨的声音:“谁?” <BR>  “我。” <BR>  门开了。 <BR>  文馨穿着白色的睡衣,双眼惺忪在站在门里,显然刚才梦中醒来。 <BR>  她揉揉眼睛,吃惊地盯住了洪原的裤子,又看了看洪原的眼睛,问:“你这是……怎么了?” <BR>  “我也不知道……”洪原一边说一边走进屋。 <BR>  “你穿着女人的裤子,你不知道?”文馨一下就生气了。 <BR>  洪原坐下来,平静地说:“假如我真的有什么不端之举,我会穿着那个女人的裤子回来见你吗?” <BR>  文馨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BR>  洪原说:“我又见到她了……” <BR>  “谁?” <BR>  “那个鬼影。” <BR>  “在哪里?” <BR>  “当然是在那片坟地里。” <BR>  “你又去那里了?” <BR>  “我不甘心,总想弄个明白,就开车去了。我刚刚把车停在那片坟地里,她就在车前出现了,慢慢撩起了蒙在脸上的头发……” <BR>  文馨一下就抱紧了双肩。 <BR>  “好像有一股阴风吹过来,我一下就失去了知觉。醒来之后,她已经不见了,我的裤子也被换了……” <BR>  “这是死人的东西,快脱下来!” <BR>  文馨一边说一边跑进卧室,为洪原拿出一条裤子来。 <BR>  洪原费力地把那条粉红色的裤子脱下来,换上了自己的裤子,口气沉稳了许多:“你等一会儿,我扔了它。” <BR>  “不,你烧了它!” <BR>  洪原愣了愣,说:“那好吧。” <BR>  然后,他走进厨房烧裤子。 <BR>  这条裤子的料子一点就着,“呼啦”一下就变成了灰烬,不过,那地上的灰烬仍然保持着裤子的形状。 <BR>  房子里立即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焦糊味,有点像烧香,有点像燎猪头,有点像骨灰。 <BR>  他出来后,文馨搂住他,说:“你答应我,再也不要去那个鬼地方了!” <BR>  “再也不去了。” <BR>  “你也再不要喝这么多酒了。” <BR>  “再不喝这么多酒了。” <BR>  两个人躺下之后,文馨突然说:“你回来之前,我做了一个梦……” <BR>  “什么梦?” <BR>  “我梦见咱俩举行婚礼了,在教堂。我看见大家都在交头接耳,很疑惑,扭头一看,你也穿着一件雪白的婚纱,涂着红唇,正幸福地笑着……” <BR>  洪原抖了一下。 <BR>  他有类似的经历:多年前发生的一件事,在多年后得到了奇妙的呼应。这种呼应越琢磨越令人害怕,因此,很多人更愿意相信那是“巧合”,而不去深想它。 <BR>  他不自然地笑了笑,说:“我怎么会变成女的呢?你瞧我这身体,绝对是男人中的男人。” <BR>  文馨趴在他的肩上,幽幽地说:“下辈子让你变成女的,我变成男的,我也欺负你一辈子。”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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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6 13:05 |只看该作者 |亮它
<P><STRONG><FONT size=4>贰拾柒:幻觉</FONT></STRONG> </P>
<P><br>  这天晚上,洪原睡着之后,文馨突然紧紧抱住了他。 <br>  他惊醒了。 <br>  “你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br>  “你听!” <br>  “听什么?” <br>  “楼上的衣柜有动静!” <br>  洪原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说:“幻觉!” <br>  “刚才我真听到了声音!好像有个人站在衣柜前,很无聊,把衣柜门拉开,关上,再拉开,再关上……” <br>  洪原不说话了。 <br>  当时,他吓蒋中天的时候就是这样干的,把衣柜拉开,关上,再拉开,再关上…… <b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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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6 13:06 |只看该作者 |亮它
<P><STRONG><FONT size=4>贰拾捌:幻灯片</FONT></STRONG></P>
<P><br>  洪原和梁三丽第一次上床,是在黑天鹅宾馆。 <br>  他们终于没有体验到像野生动物一样在花草地里交欢的奇特感觉。 <br>  梁三丽在床上的激情和技巧,让洪原感觉好像第一次尝到真正女人的滋味。他好像掉进了深渊,除了朝下飞翔,别无选择。 <br>  他无法改变方向。 <br>  不过,他的心里还是爱文馨的,他从来没有因为和梁三丽在一起而夜不归宿。每次完了事,他都坚持回家去。梁三丽也不强求他,一个人睡在宾馆里。 <br>  她睡觉总是用被子蒙着脑袋。 <br>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洪原开始天天早起为文馨做早餐了。 <br>  晚上,他把文馨接回来之后,从来不让她干什么,逼着她上网玩游戏或者看电视,他做饭,做的都是文馨爱吃的。 <br>  这天,他在厨房里煎鱼,文馨倚在厨房的门框上,一边看他忙活一边说:“洪原,最近我总觉得,咱俩的生活里好像多了一个看不见的人。” <br>  洪原愣了愣,说:“你是说,那个鬼影跟到咱们家里来了?” <br>  文馨摇了摇脑袋,说:“她不是一个影子,而是一个真实的人,我好像隐隐约约闻到了她的香水味。” <br>  洪原笑了笑,关了火,走过来亲了她一下,说:“你们女人就是这个样子,男人对你们太坏或者太好,你们都起疑。” <br>  文馨说:“我不想追查你。不过,假如要是哪个女人真的把你勾引去,我肯定杀了她。” <br>  “用刀用枪?” <br>  “我卡她的脖子。” <br>  近来,文馨确实对洪原产生了一种渺渺的猜疑。不过,她并不知道,这个女人正是曾经和她前任男友蒋中天在一起同居的那个女人。 <br>  这一天,洪原正上班,梁三丽给他打来了一个电话,约他晚上见面。 <br>  洪原正在跟几个部门经理谈工作,他压低声音说:“今天文馨过生日,晚上我们要一起出去吃饭。” <br>  “在哪儿呀?”梁三丽阴阳怪气地问。 <br>  “‘我和你的世界’。” <br>  梁三丽坏笑起来:“今晚,让店主把门匾改成‘你我她的世界’吧,我也去,给她唱生日歌。” <br>  “你别胡闹了。” <br>  “其实,今天我也过生日。” <br>  “你开玩笑吧?” <br>  “不骗你。” <br>  “对不起……” <br>  “没关系,我每一年的生日都是自己过,我把蛋糕都订好了。好了,你忙吧。” <br>  洪原放下电话,说:“我们继续开会。” <br>  晚上,洪原和文馨来到了“我和你的世界。” <br>  文馨挽着洪原的胳膊,满脸自豪与幸福。 <br>  进门时,洪原紧张地朝门匾上看了一眼,上面写着:我和你的世界。他放下心来。 <br>  四个服务生早就在门口迎接了,两男两女,同声说:“文馨小姐,生日快乐!” <br>  “谢谢。”文馨笑着说。 <br>  他们进了餐厅,坐下来。 <br>  一切都是洪原设计的,主色调是绿色,绿色是文馨最迷恋的颜色。墙壁中央,用玫瑰花扎成了一行花字:文馨,今夜全世界都爱你。 <br>  落地窗外,行人如梭,凡是路过的人都忍不住朝里望一望。 <br>  吹了生日蜡烛,吃了生日蛋糕,两个人一边饮酒一边轻声曼语地聊天。文馨的脸上呈现着美丽的红晕。 <br>  洪原笑眯眯地朝墙上指了指,说:“你看,那是什么?” <br>  伴随着舒缓的音乐,幻灯片开始了,全部是文馨的照片,从小到大。每一幅画面都配着诗一样深情的画外音: <br>  只要你这样笑着,我就看见满世界的鲜花“呼啦啦”都开了…… <br>  你的眼睛就像海洋,那样深邃,那样神秘,我沉陷在其中,四处无岸…… <br>  你就像一缕清爽的空灵的风,我总担心抓不住你,让你从我手指的缝隙间溜掉…… <br>  文馨静静地聆听着,陶醉了。 <br>  “这些画外音肯定不是餐厅配的吧?”文馨轻轻地问。 <br>  “为什么?” <br>  “爱是不能创作的。不过……要是你不交给他们朗诵就好了,我想听你对我说。” <br>  音乐突然停了。 <br>  洪原和文馨转过头看去,幻灯里竟然出现了一张陌生的脸,一张巨大的脸,占据了整个屏幕。 <br>  这是一张女人的脸。 <br>  她在屏幕上直直地盯着这一对情侣,没有任何表情。 <br>  文馨一下转过头来,愣愣地看洪原。 <br>  洪原也傻住了。他呆呆地望着屏幕,和那双大几倍的眼睛对视着。 <br>  她是冯君啊! <br>  她就是死去的冯君啊! <br>  “我,永远在你头上三尺的地方,看着你。”朗诵者低低地说,听起来有几分阴森。 <br>  “这是谁?”文馨惊问。 <br>  洪原回过神来,朝门外喊了一声:“服务员!” <br>  一个服务员打开门走进来:“先生,有事吗?” <br>  “你去把放幻灯的人叫来。”洪原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br>  那个服务员低头退了出去。 <br>  文馨再次转头看幻灯,那张巨大的脸已经消失了。音乐渐渐响起,屏幕里又换上了文馨的照片,她坐在灿烂的阳光下,坐在草地上,甜甜地笑着。 <br>  放幻灯的工作人员走进来。 <br>  洪原说:“你怎么放出了一张别人的照片?” <br>  那个工作人员说:“照片都是您提供的呀!” <br>  洪原一拍桌子,喊起来:“刚才有一张脸的特写,根本不是我拿来的!” <br>  文馨见他动了气,伸手拉了拉他。 <br>  “特写?它就在您拿来的那沓照片里夹着啊!” <br>  “你们是怎么服务的?你不会看看吗?那张照片和其它照片不是同一个人!” <br>  “可是,您在后面还写了字……” <br>  “我写了字?” <br>  “你提供的配文不是都写在照片后面吗?那张特写照片后面写的是——我,永远在你头上三尺的地方,看着你。还特别注明,这一段画外音不要音乐……” <br>  “好了,没事了,你去吧。”文馨强打精神说。 <br>  那个工作人员就满脸歉意地离开了。 <br>  两个人都败了兴,无言地坐了一会儿,文馨说:“我们回去吧。” <br>  “回去吧。” <br>  “我们到这里是为了高兴,你不要生气。他们不过是把照片弄错了,没事的。” <br>  洪原勉强笑了笑,说:“我不生气。” <br>  他们出门上了车之后,文馨突然说:“你有没有觉得,刚才那张莫名其妙的脸长得有点怪?” <br>  “怪?” <br>  “她的眼神有点不像女人……” <br>  洪原默默地开车,没有说话。 <br>  回到靠山别墅,两个人下了车之后,洪原突然说:“你知不知道刚才那张脸是谁?” <br>  “我怎么知道!” <br>  “她就是我原来的那个女朋友……” <br>  “冯君?”文馨的眼睛一下就瞪大了:“她不是死了吗?” <br>  “是的,她死了。” <br>  文馨的眼睛一点点朝上移,最后盯住了洪原头上大约三尺高的地方。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把目光落下来,看着洪原的眼睛说:“是不是你不注意,把她的照片混进了我的照片里,拿给了餐厅?” <br>  “不,我根本就没有她这张照片!”洪原大声说。停了停,他又说:“我只保留了她一张照片,是我和她的合影,却找不到了。” <br>  文馨又朝他脑袋上方看了看。 <br>  洪原也抬头朝上看了看:“你……看什么?” <br>  “没看什么。” <br>  文馨掏出钥匙打开门,刚刚走进去,就木在了那里,好像有什么不对头。屋里黑糊糊的。 <br>  “开灯啊。”洪原在后面说。 <br>  “这房子里有人……” <br>  洪原愣了愣,从她旁边跨过来,站到了她前面,静静地听。 <br>  四周一片死寂。 <br>  文馨低低地说:“而且,不是一个人,好像有很多,闹闹吵吵的……”  <br>  洪原四下扫视了一圈,又朝楼上望了望,说:“你又出现幻觉了!” <br>  他一边说一边打开灯。 <br>  文馨尖叫了一声。 <br>  洪原也吓呆了。 <br>  ——房间里的墙壁上,天棚上,地板上,横七竖八地贴满了照片,每一张照片都是幻灯上莫名其妙冒出来的那张脸,这些脸从四面八方直直地盯着他们两个人,毫无表情。 <br>  洪原后退一步,靠在了墙上。 <b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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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6 13:08 |只看该作者 |亮它
<P><STRONG><FONT size=4>贰拾玖:一个和一个“女人”的故事</FONT></STRONG></P>
<P> <br>  冯军是个挺英俊的男孩,他在北京一所大学学摄影专业。 <br>  不过,他似乎并不喜欢这种“静态的再现艺术”,因为它必须通过真实的造型再现生活,反映生活。 <br>  在大学里,他仅仅知道了世界上第一张黑白照片是法国人尼普斯在一八二六年摄制出来的,而他的摄影技术简直是一塌糊涂。 <br>  他经常对同学们谈起,他赞同黑格尔对艺术美的看法,否认艺术美来源于生活。 <br>  黑格尔不仅否认现实美,也否认现实生活的存在,他认为生活现实本身就是绝对观念的外化。 <br>  平时,冯军很少在学校里上课,多数时间,他都和北京艺术圈里的人混在一起,天天泡在酒吧里高谈阔论,并且以“精英”自居。 <br>  后来,他辍学了,放弃了文凭。 <br>  他声称,他追求的东西大学并不能给予他。 <br>  有一次,他在一次艺术展上玩了一次“惊天动地”的行为艺术: <br>  他在一个方方正正的玻璃罩里裸体站立,生殖器上套了一个塑料男性生殖器模型,无比巨大,像迫击炮的炮筒。 <br>  玻璃罩上有一行精液写的文字,那是模仿美国后现代诗人金斯堡的句子: <br>  Fuck,生活! <br>  冯军刚刚进入大学时,他的思想不管偏不偏激,总有几分真实。而这时候,他所有的偏激都成了“一举成名”的手段。 <br>  商品大潮摧枯拉朽,篡改、修正了一切。 <br>  他渴望出名。 <br>  出了名就有人围观,就有“眼球经济效益”,就可以发大财,就可以做人上人。 <br>  可是,他那次行为艺术并没有产生掌声雷动的预期效果,甚至没有人唾骂。只有一两家媒体在评价那次艺术展的时候,冷嘲热讽地写了他两笔,那口气好像他是一个小丑。 <br>  之后,冯军一蹶不振,沉寂了两年。 <br>  两年后,这个不甘寂寞和平庸的人突然又来了一个“惊世骇俗”的举动: <br>  做了变性手术! <br>  这一次,媒体纷纷来采访她了。 <br>  她声称,她之所以男变女,是想在一生中得到两种性别的生命体验。 <br>  她说,这个举动是她一生中最伟大的一次行为艺术。 <br>  此时的冯军已经改名冯君,浓妆艳抹,十分妖艳。 <br>  有一家杂志社甚至想用她的玉照做封面,终于因为种种压力,最后放弃了。 <br>  而媒体对她的那些报道,也没有在社会上引起她所期待的轰动,很多人看了后,只是感到肠胃有些不舒服而已,过去了就忘了。 <br>  当今社会,做变性手术已经不新鲜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 <br>  这阵风过去之后,冯君又无人问津了,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她还是和从前一样,口袋空空。 <br>  不,绝对不一样了。 <br>  她已经不再是他。 <br>  一年之后,她终于混不下去,落寞地离开了文化中心北京,来到了经济最发达的广东。 <br>  这时候,她只剩下了最后的资本: <br>  变了性的身体。 <br>  她开始利用这个独特的身体赚钞票了。 <br>  她做了鸡。 <br>  很多从香港过来的富人,他们玩腻了真实的女人,专门寻找虚假的女人。 <br>  最重要的是,人妖的价格比普通的鸡昂贵十倍。 <br>  在广东,冯君用一个医生制造出来的东西整整卖了三年。 <br>  她的生意很红火。 <br>  三年下来,她甚至完成了她的原始资本积累。 <br>  她收摊了。 <br>  紧接着,她开了一家美容院,当起老板来。她为美容院打出的广告语是:世上并不缺少美,而是缺少实现。 <br>  冯君的美容院在一家高档宾馆内。 <br>  有一个洪原的人经常到她的美容院来理发。 <br>  他是北方人,长得高大,帅气。 <br>  他刚到广东来打工,就在这家宾馆工作。他很要强,在短短的半年内,已经从一个普通行李员提升到了大堂领班。 <br>  现在,冯君似乎什么都不缺了,只需要一个男人。 <br>  一个面首。 <br>  只有这样,她才能更像一个女人。 <br>  或者说,只有这样,她才能更像一个人,一个正常人。 <br>  于是,洪原成了她的一个目标。 <br>  当这个美容院的年轻女老板第一次接近洪原时,他一眼就发现了她是一个女人中的另类。 <br>  虽然她看上去珠光宝气,香味扑鼻,甚至有几分姿色,但是洪原总觉得她有些古怪。 <br>  她的声音尽管也很细,也很柔,但是一听就是一个男人在拿腔作调。 <br>  她的做派太女人了,一看就是模仿的,伪造的,是在作态。真正女人的表情和举止并不是那样夸张。 <br>  她的肌肤有些粗糙。 <br>  她有不明显的喉结。 <br>  她肩宽臀窄。 <br>  不过,洪原知道她是一个有钱的女人。这一点对洪原充满诱惑。 <br>  他在广东这个金钱世界奋斗,无比辛苦。 <br>  在宾馆,他一身西装革履,看起来很优雅,可是,一回到他租的那间简陋的房子,他立刻就把那身黑色毛料工作服脱下来,换上低廉的左丹奴T恤衫,油光光的牛仔裤,穿了很多年的旅游鞋,烟熏火燎地做饭。 <br>  填饱肚子之后,他跑到一家娱乐城洗浴室,换上像病号服一样的工作服,做兼职保洁工。 <br>  他的工作是用抹布一刻不停地擦地面和墙面,保持干爽光洁,不允许有一滴水珠。 <br>  那是洗浴室,却不能有一滴水珠! <br>  为此,他像一架机器一样,一刻不停地擦,擦,擦…… <br>  最后,他擦的就不是水珠了,而是满地汗珠。 <br>  干了一段时间之后,他不管在哪里,只要看到水珠就想擦掉,只要听见水声就害怕。 <br>  一天,    冯君约洪原一起去一个水上乐园玩儿。 <br>  洪原答应了。 <br>  那天,他休班,第一次在宾馆之外穿上了那身黑色毛料西装,里面是雪白的衬衣,红领带。 <br>  首先,冯君请他在一家日本餐馆吃了饭,然后,她租了一艘快艇,亲自驾驶,带着他在湖面上兜风。 <br>  玩累之后,上了岸,两个人又吃了一顿哈根达斯冰淇淋。 <br>  洪原说:“冯君,你去游泳吧。” <br>  “我们一起下水。”冯君说。 <br>  洪原立即摇了摇头,说:“我是北方人,典型的旱鸭子。我长这么大,除了浴缸,没下过一次水。” <br>  “我和你正好相反,从小就游泳。我保护你。” <br>  “那也不行,我一下水双腿就抽筋。” <br>  “好吧,那我一个人玩去了。” <br>  “你小心点。” <br>  冯君换上了三点式游泳衣,从更衣室走过来,朝他笑了笑,然后很注意地扭动着腰臀,朝水里走去。 <br>  洪原一直紧紧盯着她的身体,直到她跳进水里。 <br>  那平坦的胸脯,那小小的屁股。 <br>  他总感觉,那是一个男人的胸脯,那是一个男人的屁股。 <br>  不过,两个人还是很快就搞到了一起。 <br>  尽管洪原和她做爱时,总有些恶心,但是肉体相交的时间毕竟是短暂的,咬咬牙就过去了。 <br>  正像有人说的那样:他和她看起来是在拥抱,实际上谁都没有抱谁,他们不过是互相抱住了他们之间的一个东西。 <br>  自从有了这个女人,洪原一下感到生活舒服起来。 <br>  他辞掉了娱乐城洗浴室那份保洁工作。 <br>  接着,他又辞掉了宾馆大堂领班的工作。 <br>  他开始养尊处优了。 <br>  闲着没事,他就到冯君的美容院转一转,帮着做点事。不过,在那里大家都把他当成二老板。 <br>  在性的方面,他实在饥渴了,就跟冯君要些钱,然后跑到那种灯红酒绿的地方找个小姐发泄一下。 <br>  时间久了,他发现他和冯君做爱的感觉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他渐渐不恶心了,而且还感到越来越刺激。 <br>  他像一头被注射了春药的公牛,疯狂地进攻。 <br>  而身下的她就像一头死母牛。 <br>  又过一段日子,好像春药失去了作用,他渐渐又萎靡了。每次和冯君睡在一起,他总有要呕吐的感觉。 <br>  这时候,他开始思索出路。 <br>  他知道,他不可能跟这样一个女人结成夫妻,在一起生活一辈子。可是,他只要离开她,那么又得从头开始,去洗浴室擦水珠。 <br>  而且,他发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br>  他只要花钱,冯君就给他,可是他从来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少钱。 <br>  就像一个湖,你随时都可以去舀水喝,管够,但是你不可以把湖拿走。 <b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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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6 13:08 |只看该作者 |亮它
<P><STRONG><FONT size=4>叁拾:第N种杀人方法</FONT></STRONG></P>
<P><br>  思前想后,洪原产生了一个阴险而残忍的念头。 <br>  为了实现这个计划,他要做三件事: <br>  一是提出要和冯君结婚。 <br>  当时,不知道是因为高兴还是因为怀疑,冯君愣住了。 <br>  “我俩这样在一起不是挺好吗?” <br>  “你是艺术家,我是一个没文化的粗人,我总担心有一天你会抛弃我。” <br>  说到这里,他的眼睛甚至都湿了。 <br>  冯君亲了他一口,说:“你放心,艺术家和艺术家是不能生活在一起的。不管你有没有文化,我爱你,这就够了。” <br>  二是千方百计寻找冯君的“百宝箱”。 <br>  两个人朝夕在一起,很难有什么秘密,不管是心里的还是身外的。 <br>  洪原那双鹰隼一样的眼睛终于发现,冯君有十几张存折放在写字台的第三个抽屉里,加起来,总共有一百四十万人民币。 <br>  当时,他几乎昏眩了。 <br>  不久,他又掌握了存折的密码。 <br>  冯君这个人的警惕性并不高。她的存折、一卡通、电子信箱等等,用的几乎是相同的密码——她的生日。 <br>  三是挑选合适的杀人地点。 <br>  那些日子,他经常一个人在城市周边转悠。 <br>  在一个偏僻的渔村,他偶尔从渔民口中得知:最近,那个渔村附近有一片海域经常出现成群结队的鲨鱼。 <br>  鲨鱼的鳍即鱼翅,是一种珍贵的食品,价格极其昂贵。因此,人类一直残忍地捕杀着鲨鱼,每年大约有一亿鲨鱼毙命。而很多种鲨鱼必须到十几岁才达到性成熟,产仔率极低,所以,它们的数量锐减,正面临绝迹的危险。 <br>  人类对鲨鱼的残害手段是极其残忍的: <br>  由于鲨鱼肉口感不好,而且容易腐败,捕鲨者经常在割下鱼鳍之后,将鲨鱼剩余部分重新抛回大海…… <br>  它们逃得越来越远,已经很少见了。 <br>  奇怪的是,这群鲨鱼为什么突然回来了呢?这是大自然的秘密,没人解答得了。 <br>  洪原马上来到那片海域查看。 <br>  这里的海滩好极了。 <br>  由于远离城市,四周基本上见不到人。天蓝如洗,白云舒卷,海水轻轻拍打黄金海岸,看不出一点杀机…… <br>  这一天,他迫不及待地撺掇冯君到大海里游泳。他说:“有一个好地方,可以裸泳,你去不去?” <br>  冯君一听,当即就跳了起来:“真的?” <br>  “不过有点远。” <br>  “我们开车去!” <br>  洪原把冯君带到那片人迹罕见的海域,她果然十分高兴,一下车就把全身的衣服都脱光了。 <br>  洪原拥抱了她的裸体一下,轻轻地说:“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爱上你的吗?就是我们第一次在水上乐园玩的时候,我看着你穿泳衣的样子。” <br>  冯君在他的腮上吻了一下,有些动情地说:“永远爱我。” <br>  洪原在光天化日里,看着她那一丝不挂朝前走的身体,又一次恶心起来。他暗暗地想:这具讨厌的身体很快就会消失了,葬身鱼腹,连根骨头都不剩…… <br>  冯君在大海里游泳时,洪原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嗓子眼。 <br>  这是一个漫长的杀人过程。 <br>  有几次,冯君的脑袋在大海里消失了,他以为鲨鱼已经吞掉了她,心“怦怦怦”狂跳起来,惊恐不安地朝四下看看,回过头的时候,看到她的脑袋又出现了。 <br>  她在大海里畅快地游了半个多钟头,最后,那个讨厌的身体又爬上岸,扭扭搭搭地朝他走过来…… <br>  返回时,洪原十分沮丧,一路上一言不发。 <br>  他意识到,借鲨鱼杀掉冯君的想法其实很不实际,他打算更改计划了。 <br>  没想到,冯君却喜欢上了那个地方,经常要洪原陪她去。 <br>  这一天,天气非常好,洪原第五次陪她来裸泳。她脱光衣服之后,笑着说:“你跟我一起下去吧?” <br>  洪原立即摇头说:“不,我怕被鲨鱼吃掉。” <br>  她在他的脸上捏了一下,说:“美容院那几个大工听我说了这个地方,都嚷着要来呢。” <br>  然后,她一步步走进大海,又尽情地游起来。 <br>  洪原坐在车的阴影里观望。 <br>  这一次,他的神经放松了许多。 <br>  鬼知道这里有没有鲨鱼。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br>  冯君在海水中一会儿仰游,一会儿俯游,越来越远了。她的面目已经看不清。 <br>  他厌恶地收回目光,望天。 <br>  天上的云静静地悬挂,又白又亮。他眯着眼,寻找形状像鲨鱼的云,终于找到了,他甚至看到了它们那参差不齐的很多排的牙齿…… <br>  很了一阵子,他又一次朝海里望了望。 <br>  冯君不见了。 <br>  突然,一只手拍了他的肩一下。他猛地回过头来,看到冯君满身湿淋淋地站在他的身后,正朝他笑着。 <br>  他突然又有了要呕吐的感觉。 <br>  “你发什么呆?”她笑嘻嘻地问。 <br>  “不游了?” <br>  “我饿了,上来吃点东西。” <br>  她一边说一边从车上取出一筒八宝粥,打开,“胡噜胡噜”地吃起来。 <br>  吃完了,她把那个空罐扔在了海滩上,晒了一会儿太阳,又下海了。 <br>  洪原拿起那个空罐,来到车后挡住身子,把中指插进喉管,终于吐了出来。 <br>  他小心地把那些呕吐物都收进了空罐里,然后从车后走出来。 <br>  冯君正在大海里畅游,她的脸正好朝着相反的方向。 <br>  他表情恶毒地把那个装着秽物的罐子朝她扔过去,好像投掷的是一颗手榴弹,要把她炸死。 <br>  那个罐子落在了离她不远的海水里。 <br>  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在鲨鱼经常出没的海水里,一定不能排泄粪便,因为那种气味很容易招来鲨鱼。也不能呕吐。实在憋不住的话,只能把呕吐物含在口中,再咽回去…… <br>  可是,冯君却朝着深海游去了,离罐子落水的地方越来越远。 <br>  洪原低低骂了一声,坐下来,继续望天。 <br>  那朵像鲨鱼的云不见了,或者变化了,再也找不到。这时候,他看哪朵云都像冯君的身体了,不由又恶心起来…… <br>  当他再次朝海里眺望的时候,冯君又不见了。 <br>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没有她的影子。 <br>  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兴奋,他全身的血液“呼”一下涌上了头颅。 <br>  他忐忑不安地一直等了半个多钟头,海面一片平静,始终不见冯君的影子。 <br>  他“嘿嘿嘿”地傻笑起来。 <br>  他因为恶心杀了她。 <br>  他用恶心杀了她。 <br>  没想到,杀死一个人竟然如此容易! <br>  她就这样消失了,安安静静,他连她刚才游泳的具体位置都找不到了,他甚至没听到一声喊叫…… <br>  当地公安局经过三番五次的调查,最后把冯君的死定性为意外事故,没有立案。 <br>  第二天,冯君的父母就千里迢迢地从内地赶来了。 <br>  他们在冯君的住所见到了洪原,脸上充满了敌意。 <br>  洪原悲伤地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br>  两个老人泪眼婆娑,清理冯君的遗物。 <br>  他们在写字台的第三个抽屉里,找到了一张存折,上面有二十万元的存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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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6 13:09 |只看该作者 |亮它
<P><STRONG><FONT size=4>叁拾壹:铺天盖地的眼睛</FONT></STRONG></P>
<P><br>  洪原一张张地往下撕扯那些莫名其妙的照片。 <br>  二楼的墙上,厨房的墙上,卫生间的墙上……到处都是那张照片。 <br>  文馨站在他的身后,一边看着他撕一边小声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br>  洪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撕照片。他把撕下的照片都正面朝下放在地板上。 <br>  每一张照片的后面都写着那行字: <br>  我,永远在你头上三尺,看着你。 <br>  每个字都很草。 <br>  洪原认得,这正是冯君的笔迹。 <br>  “可能是因为她太爱你了……”文馨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 <br>  洪原还是不说话。他的脸阴沉得就像窗外黑沉沉的夜空。 <br>  “现在,我成了第三者……”她又说。 <br>  这时候,洪原正撕天棚上的照片。他站在家用小梯子上,回过头,看了看她说:“你害怕吗?” <br>  “你不怕?” <br>  洪原突然有些阴森地笑了笑,说:“那你就离开我吧。” <br>  然后他转过头去,继续干。他的动作狠狠的,好像在揭一片片痤疮。 <br>  文馨蹬上两级梯子,抱住了洪原的腰,说:“别说她在你头上,她就是在我们中间,也隔不开我们。” <br>  洪原抬头看了看,说:“她是爱我的,不会害我,也不会害你。她只是想看着我们而已。” <br>  “可是,她的照片为什么总出现?” <br>  “她也许是怕我忘了她……” <br>  接着,他拿起那些照片,到厕所去焚烧。 <br>  文馨像影子一样紧紧尾随在他后面。 <br>  洪原蹲在厕所里,掏出打火机,一张张地烧,让灰烬落在马桶里,再冲掉。 <br>  他始终把那些照片正面朝下拿着。他不敢看照片上那双阴森的眼睛。 <br>  烧到最后一张,蹊跷的是,打火机的气好像燃尽了,怎么都打不着了。 <br>  文馨不安地看了看他。 <br>  他也看了看文馨。 <br>  然后,他把剩下的这张照片撕得粉碎,扔进马桶,按下了水开关。 <br>  那破碎的眼珠、鼻子、嘴巴转眼就被冲进了九曲十八弯的黑暗的下水道,下落不明了。 <br>  洪原站起身,说:“好了,睡吧。” <br>  文馨说:“洗漱。” <br>  洪原说:“算了,我累了。” <br>  文馨说:“那你等我一下,我得洗一洗。” <br>  她走到洗手池前,打开水龙头,刚刚拿起香皂,就叫了一声——那张脸在香皂下定定地看着她。 <br>  洪原一步跨过来,朝香皂盒里看了看,把它拿出来,几下就撕掉了。 <br>  文馨用双手按住狂跳的胸口,低声说:“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br>  洪原说:“哪天我找个阴阳先生来驱驱邪。” <br>  文馨打了个激灵,惊恐地朝他头上三尺高的地方看了看。然后,她把一个指头压在了洪原的嘴唇上,暗示他不要胡说。 <br>  洪原就不再说。 <br>  他牵着她走进卧室之后,一头就栽到了床上。 <br>  文馨瑟缩着躺在他身边,紧紧搂住他。 <br>  洪原洪原双眼直直地盯着天棚,缄默着。 <br>  过了好半天,他才说:“也许,我是个第三者……” <br>  文馨抬脸看了看他:“什么意思?” <br>  “也许,有个男人,他曾经和你相爱过,后来你们分手了,可是他一直疯狂地爱着你,没有你的日子,他肝肠寸断,于是,他躲在暗处制造了这一切……” <br>  “你指谁?” <br>  “你想一想。” <br>  “没有这样的人啊。” <br>  “再想想!” <br>  “怎么想都没有……” <br>  突然,文馨抖了一下:“你是说……蒋中天?” <br>  洪原没有说话。 <br>  “怎么可能!他疯了!” <br>  “也许,他的疯是个假像!他察觉到了我并没有死,察觉到了那些恐怖都是我制造的,于是,他将计就计,开始装疯卖傻。他一疯我肯定就不再追究了。他把自己保护起来之后,又反过来给我制造恐怖,我却不可能怀疑到他头上……” <b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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