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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谁有别了温哥华的原著小说雪后多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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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15 11:22 |只看他 |倒序浏览
电子版的就好,想看,谢谢JJ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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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坤迷会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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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15 15:56 |只看他 |亮它
网上搜索一下吧....:)
大海的宽广,在于汇集大大小小的川流
生命的汪洋,在于包容深深浅浅的缘份
心 因为宽容显得真实
爱 因为宽容才被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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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15 18:11 |只看他 |亮它
第一章 错写的签名


  “嘀!嘀!嘀!”带有自动报时器的小钟叫唤起来,陆大洪睁开眼睛。


  “滴!嘀!嘀!”小钟不断地响着,他伸出手臂按了一下钟上的鼓包。


  “现在时间上午九点整。”报时器以标准的北京普通话,报出了加拿大多伦多的时间。


  这个小钟是去年他来加拿大时,王平平送给他的。


  王平平是他的女朋友。她是学英文的,外语学院毕业。现在北京一家旅行社做导游。她长得挺高,也挺苗条。挺大的一双眼睛老是忽闪忽闪地,显出她的聪明,显出她永远的高兴劲儿。不论远看近看,她都大陆大洪高。只有两个人光着脚,背对着背站着,才能勉强看出陆大洪比她高一点。陆大洪跟她出门,无论逛街还是散步,都笔直地挺着胸脯,头昂得高高的。甚至头发也有意蓄得长一些,为增加高度添砖加瓦。


  陆大洪喜欢王平平那个乐呵呵劲儿,喜欢她从来不小心眼的劲儿。他俩去公园,他要是看见什么漂亮女孩了,眼睛可就管不住地盯着。她也跟着看,还评论哪儿好。好的地主都说到了,从来不说人家哪儿不好。她过生日,大洪给她几百元让她自己买件礼物。她买回来了,他要是评论是不是买贵了?她会马上说;“真的吗?没准。我只去了几个店,那咱们再去看看。”从来不会想大洪是不是心疼钱了。她的就心像一潭清水似的,老那么透透亮亮的。你就是成心想气她,她都不往坏处想。

  这次他出国,王平平说了,你是我派出的驻加拿大代表,帮咱们实地考察一下。好呢,咱们移民过去。不好呢,咱还呆在咱们北京。


  大洪到底也没闹清楚,自己怎么突然就要来加拿大,还就真来成了。他高中毕业正赶上到北京郊区插队。从农村回来,被分到钢厂当炼钢工人。这一当就是好些年,直到去年他来加拿大前,他的身份还是炼钢工人。电视大学开始办的时候,他用业余时间,有时也请几天病假。学了三年半,拿了个中文专业的文凭。改革开放以后,他又利用业余时间和朋友一起捣腾点小买卖。像最初,外地人进京找不到北,他把人带到哥们儿开的商店。买者买到了要买的东西,卖主卖出了要卖的东西,他从两边拿到辛苦费,三方皆大欢喜。


  他还没结婚,和父母兄弟同住。没结婚的原因,一是没房,二是反正他和王平平早都那个了,结不结婚也就不那么打紧了!三是他们还没想要孩子。


  大洪的父母是老中等专业学校毕业生,学建筑的,在建筑研究院工作。现在退休在家。他们是从不讲吃,不讲穿,家里乱七八糟为荣的年代过来的,不大会操持家务。大洪和弟弟是跟姥姥长大的。大洪勤快,手脚闲不住。下班回家,他做饭。他不让父母动手,怕把厨房弄得太乱不好收拾。饭后,收拾洗碗他也全包了。除了球赛和特别好的电视,他一般不看电视。一有空,就扫地、擦地、收拾屋子、洗衣服。全忙完了,上床看会儿当天的报,睡了。他没有当将军的野心,也不是多懂孝敬父母和照顾弟妹,他就是一闲着就难受。他这毛病弄得他弟弟身外的事儿,除了系鞋带,别的一窍不通,整个一个末代皇帝的感觉。


  他不能肯定是不是看了报纸上一篇关于加拿大是世界最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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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趟的念头。如果把加拿大比做一座山的峰顶,那么文学家会在上去以前就歌咏,畅想山顶的风光和到了山顶的感觉。科学家则在上去以前先推测计算从哪边上去最省力,每天走多少,多少天到达最合理。对陆大洪来说,要上山洗衣机,OK,想想大根的路线、要带的东西,便抬脚往上走了。他姑姑的婆婆的妹妹花了五十加元帮他在一间语言学校注册。他拿到入学通知,就到厂里请假。人家问他干嘛去,他说就去看看,人家就同意了。一路就顺了下来,顺利得他差不多要入基督教,感谢上帝的无所不在和恩宠浩荡。


  朋友说:“呦,你怎么蔫不出溜地就要出国了?”


  他说:“又不是出殡,还要吹喇叭吗?”


  这不,一晃来加拿大一年了。


  刚来的时候,他在姑姑婆婆的妹妹家住了两个星期。他抓紧时间查找中文日报的广告,找到现在住的这间,赶紧搬了出来。大洪特别不愿意麻烦别人。


  这房子在多伦多市的玫瑰园街。这条街上的房子格调都差不多,家家门前都有木制的门廊。大小差不多,全都极小,像大洪住的这栋房子,楼上楼下的面积加起来也不过八百平尺。所有的房子大约都有七十年以上的历史。


  这房子两层。楼下是客厅、一间卧室外加厨房洗浴间,租给一对香港来的夫妇。楼上三间卧室外加厨房洗浴间,租给他们三个单身汉。一个是加拿大小伙子叫贝尔,他是大学的学生,早出晚归,碰面不多。另一个是女的叫阿娴,从越南来的华裔,会说国语。她三十多岁,小小的个子,圆圆的脸看着跟中学生似的,先生和两个孩子还都在越南。她在一家甜饼圈店打工,也是早出晚照看。下个月,她就要搬走了,她在甜饼圈店附近找到房子,这样又省车费又省时间。他们三个合用楼上的厕所和厨房。大洪忙是忙,闲不住,有空就收拾厨房厕所。那俩也挺自觉,东西不乱放,有空也帮助打扫。


  房东是八十年代初从大陆来的。先攒了些钱,八九年多伦多房价暴涨的时候,他眼疾手快倒房子卖,一下赚了不少。听说现在手里有几栋房子在出租呢。他每月一日晚上七点来收房租,提前一准打电话通知。谁要那天晚上不在,要把房租放在在的人那儿。他不想让人拖欠,也不想多跑几趟。


  这条街离大学不远,离唐人街也不远。多伦多的唐人街可是旅游名点,南北走向的士巴丹娜街和东西走向的丹达干街布满中国店铺。卖服装的,租录象带的,卖蔬菜、水果、禽蛋、肉类和甜点的;饭店更是一家挨一家,什么皇宛、汉宫,名字五花八。陆大洪就在其中一家小门面的“湘湘饭店”洗碗。


  他去找工的时候,挨家餐馆问:“要洗碗工吗?”


  人家问:“有经验吗?”他摇摇头,人家也摇摇头。


  走了几家,他觉得不对劲儿了:“凭什么没经验呢,我在家天天洗碗是不是?”再问,他就说有经验。人家就让他填表,说需要人时给他打电话。


  走到“湘湘饭店”,他问:“要洗碗工吗?”


  一个个子矮矮的、瘦瘦的,有一双小眯缝眼的男人,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问他:“大陆来的?”一口四川话。


  他忙点头。


  “老家是?”


  他赶快说:“四川。”他爷爷是四川人。


  那人的小眼睛里立刻射出兴奋的光芒。“有经验吗?”


  “有。”


  “好多工钱你想要?”


  “不知道。”


  “啥子时候你可以开始上班?”


  “现在。”


  “好!那你就先来试几天嘛。”原来这位是老板,姓钟。


  他就在这儿干上了。白天在一间成人教育中心学英文。下午三点到餐馆上工。晚饭在餐馆吃,晚上十一点下班,星期一休息。每月所赚除去房租及早中两顿饭和电话费等还有结余。带来的钱不用动,他拿出一些到一家律师事务所申办移民。


  每早,听到自动报时器用标准的普通话报时间,他都会想到王平平。不过这是想不得的事。他从床上跳起来,先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再把窗帘拉开。


  “下雪了!”一院子的雪。他高兴地吹起口哨:“大板城的姑娘,真漂亮……”怎么横竖离不开姑娘。他停下,披上淡蓝毛巾浴衣。他这人本不是讲究穿什么浴衣的人,可男男女女合用一间浴室,出出入入总不能袒胸露臂吧。再说了,在加拿大,男人和男人在一起,也不能说就安全多少。还有男同性恋呢不是?遮住些身体总没错。


  嚓!嚓!嚓!他在浴室刷牙,节奏鲜明。洗澡的喷头,因年久失修,水不能哗哗哗流,做出一门心思给房东省钱的架势。


  洗完澡,他又穿上浴衣,到厨房去弄饭吃。阿娴不在家,想必今天是早班。贝尔没动静,不是没起呢,就是已经上学去了。


  厨房小小的,除了冰箱、炉子、水池和装在墙上的一排碗柜外,还挤了一张饭桌和三把椅子。房东的意思很清楚,咱小是小,五脏俱全。大洪先把米饭用小电饭锅蒸上,电饭锅是以前的房客留下的,其貌不扬,蒸饭还行。他从冰箱里拿出牛奶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烤了两片面包,抹上厚厚的一层花生酱,就着奶三口就吞干净了。把杯子洗干净,放在碗柜里。又从冰箱里拿出一块肉和一棵白菜炒肉片得了。他把菜和米饭放到饭盒里,带到英文学校当午饭。学校饭厅有微波炉可以热饭。


  昨晚,司马波打电话到饭店,约他这个周末去滑雪,八成听了要下雪的预告。今天是星期五,他们约好星期六早上走,开三个小时车到皇帝城。虽然有开两个小时车就能到的正规雪场,一来要走得很早,去租滑雪用具,租不着等于白去。二来要住那儿的话,在这滑雪旺季,特贵。司马波有同学在皇帝城大学读书。他们计划星期六直接开车去滑雪,晚上到同学那儿挤挤。第二天再接着滑,滑完直接开车回来。那儿的滑雪场不算太正规,对他们这些出道不久的人来说也就罢了。


  司马波二十七八岁,正在读电机系的博士。奖学金不少,还做做TA[助教]。小伙子长得可帅了,高高壮壮很矫健的样子,头发老是处于刚从理发馆出来的新鲜状态。见人总是很有礼貌很羞涩地一笑,特招女孩喜欢。他隔三差五地上“湘湘饭店”吃晚饭,有时要上一盘鱼香肉丝盖饭,有时要西兰牛肉片盖饭。


  有人告诉他,新来一个洗碗的也是你们北京的。因为和老板熟了,他就进厨房和大洪侃几句。大洪因为刚来,好些事儿不知道,也请教他。像到银行开账户啦,怎样申请移民啦,他还挺热心。他也爱听大洪讲讲北京的事,从自由市场摆摊的老头到饭店进进出出的姑娘,他都爱听。一来二去,他们就成了好朋友。


  大洪今天还要去银行取钱,明天滑雪钱不够。他回屋穿上深蓝牛仔裤,又套上一件灰色胸前标有“adidas”字样的运动衫。跑到浴室,往头发上抹了一些液体发蜡,用吹风机吹了吹板寸头,头发立时站立起来,人也顿时长高了不少。他往下巴上抹了点“Aftcr Shave”,又往腋下喷了少许“克隆”男性香水。不是要去银行吗。


  他特怵去银行。第一他英文不好,他自己说不表是次要的,人家有时跟他说点什么他听不懂只能脸一红,东西看像寻找救援部队似的。第二呢,银行的小姐都穿得特笔挺。他要是不修边幅,头发粘一起像一星期没洗似的,一张口把牙上的菜叶展示给人家,这不是挺丢人的吗?没准还给人“抢银行的来了”的错误信息。他可不愿意在漂亮的小姐面前掉价。他看看镜子里自己的脸,光滑红润,眼睛虽不大,但炯炯有神,三十好几的老小伙,魅力确实不减当年。他对着镜子得意地笑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银行十点开门。他准备先去银行,再去英文学校。学校九点开始上课,他今天可能要晚两个小时。看看表,还不到十点,除去走路的时间,也还早点。他上浴室把拖把弄湿拧干,拎到自己屋里,拖起地来。


  他屋子不过十一平米左右,原来只有一张单人床。从他住进来,他拣了个五斗柜靠墙放着面对着床,上面放一盆翠绿的植物,那藤条已经长长得耷到地上了。最远的一角放着床头柜,上面放着一台九寸的彩色电视,都是大洪上人家门口要扔的东西里拣回来的。屋里就一把包着黄塑料光面的铁腿椅子,写字时放在桌前,看电视放电视前,睡觉时放床边搭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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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还有个小壁橱,他挂衣服用。两只箱子满满得塞在床底下。


  大洪擦完地,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从壁橱里拿出牛仔夹克,背上水磨蓝牛仔包,到厨房拿了饭盒然后下楼。


  楼梯其窄无比,让人有呼吸困难的感觉。陆大洪觉得七十年前的加拿大人的体形肯定比现在小两轮,要不楼梯决不会设计这么窄小。


  银行刚开门,顾客不多,柜台里站着两位小姐。一位金发碧眼,细高条儿,头发盘在头顶,芳龄也就二十有余。穿一件尖领掐腰的白衬衫,米色肥腿裤,漂亮得让人没法专心填写取钱和存钱的数字。


  另一位亚裔,个子比那位金发碧眼矮了有半头多,身材也还算苗条。穿一条藏青的长筒裙,上身是藏青色齐腰长小窄袖的西服。黑发瀑布般披在肩上,一张白白的素脸,画着唇线的嘴唇涂着深色的口红,很含蓄的一种美。她年龄要比金发碧眼大一些,人看着极稳重。她是哪国人呢?马来西亚还是新加坡?越南人还是中国人?从台湾来的?香港来的?还是大陆来的?大洪实在不明白,银行里弄些漂亮女人干嘛?取钱又不是娶媳妇。


  正好是黑发小姐:“我能帮你做什么?”她职业性地笑笑,眼睛弯成新月型,期待地露出两颗小虎牙盯着大洪。


  他赶紧递上填好的取款单。


  她在计算机里查,又在文件柜里找到他开户时的存底,然后拿着取款单走过来。“这个签名不对呀。”审视地看着他的脸。


  “That is my……”[那是我的……]他简直发不好“签名”这个词的音。


  “Are you Chinese?”[你是中国人吗?]


  “Yes,Yes。”


  “You speak Cantonness or Manderan?”[你讲广东话还是国语?]


  “Manderran。”


  “你这个签名不对呀!”


  “就是我嘛。”


  “你有多少钱?”


  他告诉了她一个数,她查查是对的。“可是签名不对,我没办法给你钱。”


  开户的时候,司马波告诉他,要把自己的签名搞得很花哨,别人根本没法模仿才成。可是花哨到自己都忘了怎么写,就有点过了。


  “对,你让我看看我留在这儿的签名的底儿不就成了。”


  她笑了,宽容地,就跟母亲原谅自己犯了错误的小孩一样。“不行。”她摇摇头。


  “大陆来的?”大洪想套磁。


  “是大陆来的。你呀,坐那边沙发上想想你的签名,写对了再过来。”


  大洪终于写对了自己的签名。来加拿大一年,到银行取钱的次数极有限。因为饭馆给的工资都是现金,要是给支票就麻烦了,要存进支票取出现金。


  她给他一张白纸:“把你自己的签名写在上面,留着点底儿。”


  他在纸上抄上自己的签名:“听你说话像北京的,来几年了?”


  她笑了,眼睛又弯成新月型:“行了,别聊了,后面的人还等着呢。”


  “人家又听不懂,以为咱们在说存一百万的事呢。”


  “好多年了。”


  “我刚来,特怵上银行。下次要有什么事儿,能来打你吗?”


  “行。”她给他一张名片,又在名片上写下自己的中国名字:任晓雪。


  他端着名片边走边看,快到门口了,他又回过头来看她,她正朝他这儿看,四目相对,她笑着低下头。


  她觉得他挺神,跟她出国这几年接触的男人们完全不同。她在这儿读的经济学硕士。在国内她学的是中文,在一家出版社当编辑。她在美国的姨姨帮她在美国申请了学校,被拒签。她自己又申请加拿大阴差阳错地倒成了。她来的时候举目无亲,姨姨特地从美国飞来给她接机。


  她在这儿接触的中国的男人们和女人们,都是读书人。都是一些聪明人,或自以为聪明的人,或愿意与聪明人为伍,使自己也能被人看成聪明人的人。“他?”她笑了:“不同。”


  在这儿的大陆留学生,男生占绝大数。单身女生但凡有点姿色的,一人便会同时被几个男生呵护着。任晓雪已经过了有热便有爱的年龄季节,她不会随便让谁呵护。来加拿大时她已二十好几,对追她的男生她会想他为什么没有女朋友,如果有,为什么吹了。三选五筛,便剩下罗毅一个。


  罗毅是哈尔滨人,在北京读的大学、研究生,算半个北京人。他在这儿读完医学博士,现在在作博士后。罗毅虽说是东北人,长得并不魁梧,据说他母亲是上海人。他清清瘦瘦,白白净净,每个汗毛孔都偷着往外冒着强烈的博士意识。对女生,从来都是居高临下,大男子主义绝对摆脸上。婚姻大事延误至今,只因二字“挑剔”。


  有一次中国学生联谊会举办的春节联欢晚会上,任晓雪不经意地问他:“谁是这届的联谊会主席?”并让他指给她看,仿佛他们已认识十年了。他的眼睛在镜片后面像电火花似的,闪了几下。不知在什么样的思维逻辑指导下,这一晚上他始终跟着晓雪。原来这么不堪一击,晓雪原本只想测试一下,他是否分泌男性激素。


  在北京时,晓雪周围几个文学青年,多多少少都有些女人气,她不喜欢。她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几十年脱胎换骨的思想改造,使他们格外地珍惜现在的自由气候。对晓雪和她弟弟牛牛格外宽容,只要不做超出他们道德范围的事,绝对不横加干涉。晓雪便没有急着把自己嫁出去。


  那天春节晚会后,罗毅执意用车送晓雪回家。这以后,晓雪经常在到学校的路上或回家的路上“偶遇罗毅”。再以后罗毅每周六开车带晓雪去买下一周的食品。渐渐晓雪发现罗毅心细,做事一丝不苟,追求她跟做作业似的那样认真,而且年龄比自己恰到好处地大两岁。从硬件指标来看,工作、身高、品质等,还行。软件方面,太“selfcenter”自我为中心。偶尔露出的大男子主义,一张口“你们女的怎样怎样”,也很招晓雪烦,所以一直不给罗毅实权在握的感觉。


  陆大洪在餐馆洗碗,习惯性地卖块儿。一叠碗盘过来,他把盘里残渣“唰!唰!”倒进垃圾桶,然后泡进放有洗净剂的池子里清洗,再放到水龙头下冲。动作简捷、连贯,活干得干净利索。没碗的时候,他也手不停脚不停地干这干那。钟老板看在眼里,爱在心上,眯眯眼常常乐得没法子睁开。


  陆大洪说想星期六、星期日请假去滑雪。周末生意最忙,钟老板却二话不说:“要得。”干脆的很。


  星期六他们差不多中午才到。还好,租到了滑雪用具,还让填写一份死伤自负的文件。审陆大洪来加拿大以后,第二次滑雪。司马波比他也滑不了几次。他们参加了在现场办的一个小时的滑雪训练课,这样滑起来,就不能仅仅用一个单调的“滚”字来形容了。


  整个下午,他们都是在初学场上试把。初学场设在一个山坡上,攀着缆绳上到坡顶,再滑下来。司马波比他滑得显然熟练的多,摔的跤都有模有样的。比如下到半山时,身子一歪便斜船着滑了下来。或快到山脚时,踉跄几步,趴到地上。像自由体操规定的动作,认人看着协调、自然。陆大洪就不同了,直怀疑自己肌肉颁不均,两根滑雪棍往地上一点,身子就直滚翻下来,由于长长的滑雪板的作用,他往左前方滚几下,又往右前方滚几下,滚的有棱有角,速度之快,势不可当。


  老师刚刚教过,把棍往下点,滑下去以后应该怎样怎样。大洪两根棍子往下一点,便呈失控状态,完全没有机会实践老师教的步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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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眼中
你永远不会有错
即使你从不知道
从不察觉
我崇拜的只有你
我喜欢的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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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绿波”饮冰室就在丹达士街上,一间不怎么引人注意的小铺面。饮冰室的林老板原来开着一家牛肉面馆。陆大洪在“湘湘饭店”上班不久,朋友又帮他在这家牛肉面馆找到工作。每星期一餐馆休息,他下了英文课,上这儿打打杂。


  林老板是台湾人,个子不高,瘦瘦的,文文弱弱的一介书生。他对店里这帮打工仔们极客气。“不好意思。”“对不起呵。”常常挂在嘴边,晚来、早走、干活拖沓他都不说什么。不时地还搂着谁的肩膀,称兄道弟地拉会作家常。


  和陆大洪一起学英文的哥们儿,在香港人、台湾人和大陆自己人开的餐馆里,包括在苏联人开的甜食店里打工的,都有一句肺腑之言:“现在可知道周扒皮是怎么回事了。”陆大洪便有些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挺幸运,俩老板都挺哥们儿。


  牛肉面馆因效益不好,关了。林老板筹钱准备开个饮冰室。他向陆大洪借了一万加币,说是挪用几天便还。台湾人还能没钱吗?陆大洪放心地把从国内带来的这笔钱全借给他了。饮冰室已开张几个月有余,钱还是没影儿。他每次去讨债,倒好像自己做了对不起人的事儿。林老板又极热情、极谦虚,不是请他喝一大杯牛奶绿豆沙,便是请他吃一杯红豆冰淇淋。


  “现在真的没钱。”林老板盯着陆大洪的眼睛,诚恳地:“真是对不起。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一筹到钱,马上就给你打电话。”“对不起呵,对不起呵。”一连串的“对不起”,像一首古老的纤夫唱的号子,把陆大洪送出门。


  陆大洪想好了,这次一定得把钱要回来。就把实情告诉他,还有比死了人更大的事吗?他要告诉林老板司马波是多么年青多么有才华,他的父母是多么伤心欲绝,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笔钱给他们。他想象自己像芭蕾舞“白毛女”里的杨白劳一样,用那么多的形体动作半心,一颗流着血的心捧给林老板看。


  今天是星期一,不用去餐馆。下了英文课,他就沿着士巴丹娜街往“绿波”饮冰室走去。他的头发暗淡无光,杂乱无章,脸色发暗,眼光呆板,心时只有一个念头,“从林老板那儿拿到钱,给司马波的父母”。这个念头像压在肩上的一付重担,只有,只有完成这个心愿人才会像浇了水的植物一样,从干渴中缓过劲儿来。一周前,那件牛仔夹克,给他红润的神彩飞扬的脸增光添彩,如今像没有伞骨的破伞一样搭在他垂着的肩上。


  “咦?”他奇怪门推不开。仰头看看,门上的“绿波饮冰室”五个大字清晰耀眼。他又推,还是推不开,便敲上了。先是“嗒!嗬!”有节奏有礼貌地用手敲。他扒着门缝往里瞧,里面桌椅板凳依旧,只是没有人。他看看表“三点十五分”,没有任何店铺会这时候关门。他又敲,还是有节奏有礼貌的。他陆大洪虽说不是博士硕士的,也不是腰缠万贯的大富翁,但是他自信是懂礼貌,有道德,有自制力的君子。他耐心地敲着,“林老板!林老板!”一声一声地呼唤着,脑袋不由自地一点一点地发热。他开始用拳头敲:“林老板!林老板!林老板!”声音提高了,路上的行人不时往他这儿看。“咚!咚!咚!”他开始用拳头砸门。他知道里面没人。他脑子糊涂了,只知道不敲开这扇门,就无法对司马波的父母尽自己的心意。


  旁边一家餐馆的侍应生,出来吸烟,看见他在敲门,便走过来伸出两个手指头:“关门了,关了两周了。”


  大洪眼睛一黑,就要倒在地上了。他挺着,只是楞了一下,突然一拳打在玻璃上,玻璃哗啦一声碎了,散落在地上。他的手破了,血滴在破碎的玻璃碴上。幸好多伦多的冬天,四点多已经差不多全黑了。路上的人即便听见声音,往他这儿看,也看不清什么。


  “还不快走,让警察抓住,要花好多钱才能保出来。”侍应生低声地,坚决地告诉他,便装着没事儿人一样地走开了。


  “钱”像一道闪电从他心里划过,他转过身急急走进夜色。


  鬼使神差,他走到银行,他需要钱。银行在准备关门。他填了取款的单子,把所有的钱两千零五十二加元全部取出来。他麻木地像不认识任晓雪一样把单子递上去。晓雪看看单子上要取的钱数,再看看他,不明白出了什么事儿。他那付逗劲儿哪儿去了?


  “能借钱吗?”他用完全的北京话问她。或许忘了这儿是多伦多,或许记着她是从北京来的。


  “能。”她看见了他满眼的痛苦。


  “能借多少?”

  “要看你收入多少?”


  “我在餐馆洗碗,老板给现金。”


  “那不行。你银行一共有多少存款?”


  “就这么多。”“林老板”三个字从他心底翻起来。


  “那你只能借这么多,还要看你干什么用,买房买车才行。”


  他看着她,无望地、无助地,像被遗弃的幼儿,茫然地望着空无一人的旷野。


  他跟蹲在银行门口的地上,灯照不到的黑暗中。他把背贴在墙上,像老北京冬天晒太阳的老头儿,只是没有那份闲暇,那份享受。


  她穿着一件浅驼色的薄呢大衣,背着咖啡色的小皮包走了出来。


  他站了起来,很大声地“嗯”了一下。


  晓雪看到他,走过去:“你还没走?”


  “能帮个忙吗?”


  “抢银行?”


  他看着她,穿过夜的屏幕看到她的眼底。


  她的心颤栗了一下,轻声问:“出了什么事儿?”


  他鼻子酸了,低下头:“那天滑雪,你不是见到我的朋友了吗?司马波,他死了。”他用手掌抹了一把眼睛里的泪水,将头别过去,注视着远处的街灯闪闪烁烁。


  晓雪把他拉进附近的甜饼圈店,拣了一张两个座位的靠窗的小桌坐下。


  “要咖啡吗?”

  “不。”大洪摇摇头。


  晓雪端来两杯热巧克力。这儿的桌子很小,他们离的那么近。大洪端详着她秀美的,冻得微微发红的脸颊,看着她捂着杯子那双洁白的、细长的双手。如果他能握着她的手亲一下,他会好受一些。


  她打量着他的蓬乱的头发,憔悴的面容。一个男人,为朋友的死亡痛苦到这个份上,他的心一定浸透了情感。


  “如果以我的名义帮你贷款,你有什么做抵押的?”


  “我?”他停顿了一下,好像是在他那无数的财产中搜寻,终于发现自己一无所有。


  “我有护照。”他告诉她。


  她笑了:“明天下午,我都在,你来一下,看看能不能借到钱。”她能想象司马波父母的痛苦,她能理解陆大洪的感觉。她想把手放在陆大洪的手上,将自己的理解和安慰通过手传给他。她抬起手,仅仅撩了一下垂在前额的头发。不,她不敢碰他,她怕。


  罗毅开着车在银行门口的路边等着下班的任晓雪。她出来了,和路边的一个人聊起来,俩人又一起到甜饼圈店,他摇下车窗喊了她一嗓子,她没听见。他只好把车停在甜圈店后面的停车场上,也跟着进去。他在加拿大已经呆了六年,懂得怎样争得自己应有的权利。他不畏缩,也不惧怕,径直走到任晓雪面前亲切地叫道:“晓雪。”


  晓雪被小小的吓了一跳,很快恢复镇静。


  “罗毅,对不起,我忘了。”她站了起来,真诚地道着歉。

  陆大洪在发楞。


  罗毅根本不看陆大洪,他视他为一团虚无。


  陆大洪猛地站起来:“对不起。”匆匆离去了。他刚才坐过的座位变成真正的虚无。
罗毅坐下:“怎么回事?”


  任晓雪看见他坐在陆大洪的座位上,感觉怪怪的。“走吧!”她背起小包,率先离开。


  在车上,她告诉了他陆大洪的事。罗毅抗拒着,表情冷漠。直到听见任晓雪说,陆大洪在一家餐馆洗碗,才如释重负。他认真地想了一下,“第一”他说,“他应该找个律师帮他去跟那个林老板讨账。第二,他可以通过“世界日报”或“学生联谊会”组织捐款,给司马波父母筹钱。第三,可以查查司马波生前是不是买过人寿保险。”最后,他说:“你才见过他三面,帮他贷款要谨慎,最好先到他打工的餐馆调查调查他的洗碗生涯。”他竭力地在心里告诉自己:“陆大洪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可是任晓雪还是听出他话里酸溜溜的味道儿。

  

    任晓雪以自己的名义帮陆大洪借了八千加元,把陆大洪的护照留了下来。这以后,她把他的护照当成信物一样,时常翻出来看看,看看相片上他的调皮样儿,看看他的生日“五六年生日”比自己大那么几岁,看看他的祖籍“四川”。


    大洪讪讪地回到自己屋里。第一次,这么多天第一次把灯打开,这么多天第一次把电视打开。他倚在床上,一个频道看上十几分钟、半个小时,走下床再换一个频道。他盯着屏幕,不知道看的是什么。脑子里一会是修好几门课,一会是提职升迁,一会是王平平,一会是任晓雪。什么都在想,又什么都没想。他听不见外面风的咆哮,看不见路灯的光柱下飞速旋转的雪粒子。白色的梦呢?一点一点地远去了。


  陆大洪一向驾着自己生命的航船在岁月的长河中不停地奔着。在钢厂,他是好的炼钢工人。在电视大学上学时,他是努力的学生。改革开放了,他又不辞奠辛苦地挣了一些钱。他勤快、不愿意闲着、好帮助人、有人缘,他活得挺高兴。可是这么些年,他可曾仔仔细细地想过,这适合的航船他到底要驶向哪里呢。有了王平平后,她比他更不愿意多想,把自己的生命拴在他的船上,俩人一起无目的的向前开着。不是和自己叫劲儿,非要当总统或百万富翁什么的才叫有目标,完全靠自己的感觉在岁月的河流中行驶是不是对呢?这么些年,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活得不是很明白。  



  现在他的船触礁了,一点一点地向深邃的不知的海底沉下去。看他抓住什么了?一个美丽女孩的胳膊,紧紧地抓着,很无耻地依靠着一个正在一点点地打天下的女孩。他脸红了。


  他听见有人上楼梯的声音,便赶快地关上灯,关上电视,出溜到被子里。屏住呼吸,将眼睛睁得大大的,帮助耳朵去倾听,不要让脚步声停在他的门口。


  第二天早上,他吃了任晓雪给他做的蛋花粥和青豆木耳榨菜烧肉丝。他不想再躺床上了,他看看厨房,台子、果子、蒸饭的锅,甚至水池子和柜门都干干净净。他发现了一个炉圈上溅着一点油渍,便把炉子上的四个炉圈都取了下来,放到池子里泡着。找出专门清洗炉子的SOS,慢慢地擦洗着。


  回到屋里,他把窗户打开,让这污浊的空气统统地出去吧。进来的风很冷很硬,他系紧了睡衣的带子,来到走廊上,把屋门紧紧关上。他叉着仿佛戴着脚镣的双腿,一步一步向西头走去,走到头儿又往回走。


  等加到屋里,他为自己找了冷的理由,找出一身红的运动衣裤。他又找出换洗的内衣裤,到浴室洗了个澡,换下了那套发了臭的睡衣裤。干完这些,他已经很累很累了,他心安理得地睡下了。


  晚饭他没有到厨房,让任晓雪先做吧。


  “噹!噹!噹!吃饭了!吃饭了!”晓雪敲着他的门。看见他一身红进到厨房,晓雪赶紧扭过脸假装干别的,将眼中突然涌出的泪水使劲憋了回去。桌子上摆着一盘蚝油烧豆腐,一碗黄灿灿的蒸蛋羹,一盘小油菜蘑菇肉片。


  陆大洪不好意思又控制不住地咽了一大口口水,寄希望晓雪不要看见。“我该高兴得了这场病了。”永远的言不由衷,陆大洪很生自己的气。平时在女孩中间一向灵牙利齿的他,一到任晓雪这儿,老跟低能儿似的,特意地出乖露丑。


  贝尔今天回来得早,看到他们在一起吃饭,很是惊奇了一下。等陆大洪洗碗的时候他问他们是不是以前就认识。大洪想向他解释晓雪搬来的时候,并不知道他住这儿。这么长的一句话还是不说的好。越描越黑,反倒让人觉得他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便说我们只是朋友。他心里涌起一种淡淡的惆怅,因为他们只是朋友。


  他从抽屉里把自己所有的钱都拿出来,数都不数便装到信封里,敲了敲晓雪的门。进去落座后,环视同是一床一桌、一椅一凳的房间,让晓雪收拾的特别舒适,有一种家的温馨。即便陆大洪勤快、爱干净,他是决不能把屋子收拾得这般有情有调的。


  他把信封给她:“你瞧,你要是愿意,就我生病这段我就和你搭伙。你是要不愿意呢,你也别天天帮我做饭了。”


  “谁说不愿意了?”晓雪接过信封:“我不是以为你没钱吗?”


  “当然,要是我知道你要搬进来,肯定把最后一个铜板都给……”他顿了一下,小心地将“司马波”三字绕了过去,“给出去了。”他的心,在很深层的地方痛了起来。


  “别老病的、病的,你有什么病呀?让医生开张证明来!”晓雪笑着说。


  “心病。”他抬起头对晓雪说,他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


  她背靠着桌子对着他站着,脸红了。


  “噹!噹!噹!”星期六早上,晓雪敲陆大洪的门。


  “才几点呵?”陆大洪赶紧起身说:“请进!”


  她推开门,呲着两颗小虎牙说;“我要洗衣服,我帮你一起洗吧。”


  “咦?我给你的钱里还包括洗衣服的钱吗?”


  “你瞧,你不是自称是病人吗?把衣服准备好,床单也该洗了。”她盯着床上还没有叠的被子说。“我呆会儿来拿。”


  陆大洪想想反正也无耻了,就无耻到底吧。


  这房东在楼下一门小储藏室里放了一台旧洗衣机、一台旧烘干机。


  “你今天还上班?”陆大洪看她雪白的衬衫塞在臧兰裤子里,一条灰兰相加的长沙巾系在领口,像正在当班的航空小姐。


  “没有,我一会儿去上写作课,英文的。早饭做好了,快点。”陆大洪又一次感到自己的卑微、委琐。


  他们开始了新一轮的合作。


  陆大洪每天上午在走廊练走,从东头走到西头,又从西头走到东头。走到脉搏加快,头上冒虚汗,脸上苍白,他还是走,仿佛一只垂死的青蛙从黑暗的井底一点一点拚命地往上爬。下午,他很早就开始洗菜、切菜,把豆腐干照头发丝的宽度切,姜剁成汁,葱切成糊。用很长很长的时间给任晓雪做好炒菜前的一切准备。仿佛只是闭着眼睛泡在浴缸里,从里到外、彻头彻尾的一种享受。


  晓雪下班回来,撸胳膊挽袖子地炒上几盘菜,倒比原来自己单吃的时候还快。吃完了,碗一放,大洪不让她动。


  “坐下!坐下!不是呆会儿还上课去吗。两分钟不就洗完了,坐下。”


  晓雪调皮地看着他:“怎么着,是不是又要跪下?”


  “现如今,腿太软,跪不下,整个趴地下倒成。”


  “你怎么学会干家务活的?”


  “苦孩子出身呗!”


  “不像呵。”


  他告诉她,他小时候是姥姥带大的。姥姥渐渐老了,弯腰驼背还给他们做饭。他看不下去,就学呗。第一次擀面条,趁姥姥不在家,用开水和面,用凉水多脏呵。结果弄得满身满脸都是白面。


  钟老板来看他,从来不提前来电话。好像克格勃似的,老想出其不意地逮着点什么。那

天他来,看见大洪晓雪有说有笑地在吃饭。他高着声音喊道:“你没有告诉我老婆来了嘛,不够意思,不够意思。”


  晓雪脸红了,请他坐下,问他要不要一起吃点。


  “不吃,不吃。开餐馆的,一天到晚饱得很。”他摆着手,利用自己眼睛小的优势,狠狠地看了晓雪几眼:“咋个搞的嘛,老婆来了也不讲一下子。”


  大洪这时真想提着他的脖领子,把他扔出去,最好能扔到安大略湖里。


  “她住这儿。”他解释道。


  “那当然。”


  晓雪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闷头吃饭。脸上的红晕迟迟褪不下去。


  “她是这儿的房客,不是我的女朋友。”大洪总算压住气,说了这么一句落地有声的话,说完了,又觉得自己居然这么冷酷,对自己也是对晓雪。比如为了洗净腿上的泥,连细嫩的皮都给刮下来了,心都刮疼了。


  听了他的话,晓雪的脸一下就白了,仿佛从误会的喜悦中一下子醒过味来。


  等大洪洗完碗,钟老板跟到他屋里,压低了声音:“格老子,你咋个就看不到嘛,她喜欢你!”


  他不信,她有罗毅呢。他托钟老板帮助王平平到语言学校注册,需要的费用他会马上还上的,他希望王平平能马上来加拿大。


  晚上罗毅要来吃饭。他正在厨房切肉丝呢,任晓雪来电话告诉他,让他多准备一个菜,至于什么菜,他看着办,只要别下毒就成了。


  “又不是我炒。”


  “切好的肉里也能下呀。”


  “看来你很有经验啊。”俩人故做轻松地逗了一会儿。


  他加了一个木须肉。打了三个鸡蛋在碗里,调匀,又泡了木耳洗净。全部准备好了,他便回到屋里,准备以身殉职。像他以前和晓雪保证的那样:即便着了火,也要呆在屋子里,不让罗毅看见。


  晓雪下班回来,看他不在厨房,跑过来敲门:“怎么回事,快来帮我做饭呀。”她回厨房干了半天,他还不出来。她又过去敲门:“快来呀!”


  “门开着呢。”大洪平静地说。


  晓雪扭开门,看见大洪倚在床上。“不舒服?”


  “没有。”他坐了起来:“在屋里呆着踏实,呆会儿碰见不好。”说完又觉得自己不知怎么的挺可怜。


  “好吧!”晓雪可真有女强人的风度,干崩脆。“呆会儿我把饭给你端过来。”


  “别。”


  “然后再点把火,”她笑着,露出可爱的小虎牙:“你的光辉的一生就交待了。”


  饭端来了,火没有把房子点着,把他的心燎得够呛。


  饭后,他仰在床上,跟傻子一样看着电视。他把声音关掉了,看得那么专注,好像绝不愿意漏掉屏幕上的任何细节,可是他什么也看不见。“他们在干吗呢?罗毅为什么还不走?”他抓起电话,拨到王平平家里。应该是北京时间上午十点,“铃!铃!铃!”铃声像在史前时期响的一样,绝没有人接的可能性,因为那时候还没有人类。“她妈妈爸爸都上哪去了?”他又往她办公室打,还是没人接。那怕有人说一句“她不在”也成。“北京是不是又发生大地震了?”


  这么多天了,他又突然想起司马波。他的已练得有点劲儿的腿,这会儿又跟棉花似的,轻飘飘的。


  他又起不来了。


  第二天,晓雪下班回来,看看留的粥和菜没动,便过来敲门。


  “陆大洪!陆大洪!”


  陆大洪昏睡着,被突然惊醒:“谁?谁呀?”


  晓雪推门进来:“你没牺牲呀?怎么不吃饭?怎么不做饭?”


  “我不知道怎么加事又犯病了,两条腿跟棉花似的。”


  晓雪走上前摸摸他的头,冰凉。她把双臂抱在胸前,这在加拿大是拒绝与人交谈的身体语言,在晓雪是要发怒的前兆。


  陆大洪不知道,他傻呼呼地看着她,希望得到她特殊的、对病号的关怀。


  “陆大洪,我请你站起来!”


  “我站不起来。你去陪罗毅吧,别管我了。”


  “站起来!”晓雪把手放下,挺起胸脯,伸长脖子朝陆大洪大吼道:“站起来!”她的声音高得近似于歇斯底里,脸涨的通红。


  听到第一声站起来,陆大洪清醒了。听到第二声,他像士兵一样掀起被,穿着一身肥肥大大,皱皱巴巴的睡衣,笔挺地站在地上,右手放在右太阳穴上像敬礼一样。


  晓雪差点笑出声来,想想刚才为什么生气,便又接着说:“陆大洪,你没出息到家了,跟癞皮狗一样。你,你现在就还我钱!你是什么人呀,你!像你这种人就配吃大锅饭,你别上这儿丢人现眼。”她越说越气,想想自己费的苦心换得他这付样子,眼泪便流出来了。


  大洪放下举在太阳穴上的右手,被骂得无地自容,觉得自己简直不能算人。他诚恳地看着任晓雪,恨不能自己也能和她一起骂自己。看到她眼泪出来了,看她狂呼乱叫的,他不知怎么办好,他不敢出声。


  王平平生气的时候,他会紧紧地拥抱她,把她挤到墙上,涎着脸亲她,亲得她不能呼吸,被爱所窒息,便会很快地回心转意。他不敢去拥抱任晓雪,她会去叫警察。


  “是我错了,我没出息,我不配在加拿大呆着,我想回也回不去呀,得把钱先还了呀!我小心眼,我不愿意戴绿帽子了。”


  “你废话,你戴什么绿帽子。”任晓雪破涕为笑。


  陆大洪趁机抓起她的右手,放到自己嘴边使劲地亲着。两眼盯住任晓雪的眼睛,传达的绝对不是道歉的信息。


  这一个晚上,乃至整个星期,任晓雪随时随地感觉到右臂的不同以往,像安上的假肢一样,不适应、不协调。左腕第一次带表的时候有过这种感觉。


  那天,他们在吃晚饭。红烧茄子,烧整鸡,素炒小油菜,紫菜蛋汤。陆大洪事先把茄子在微波炉里蒸熟,晓雪回来浇上汁,一烧就行。他们听到有人上楼,以为是贝尔,都没当回事,直到脚步停在厨房门口。


  罗毅的一双眼睛仿佛要从镜片后面迸发出来,盯着晓雪:“他—怎—么—在—这儿?”每一个字像刀子一样尖厉,把空气都划出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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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个吗
我只找到这么多
在我的眼中
你永远不会有错
即使你从不知道
从不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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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的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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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15 21:41 |只看他 |亮它
小说阅读网有,不过不是原作者常琳那个版本。
http://www.readnovel.com/novel/1263.html
下载
http://www.txtdown.com/Soft/qc/2532.html

[ 本帖最后由 钵花再现 于 2007-8-15 21:5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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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错哦~我很非常喜欢这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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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下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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